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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溪惊叫。苏晋之立即上前,探过脉相,道:“惊惧太过所致,要立即施针。快将人松绑!”傅卿云再不愿意,也只能依言照做,命人把蒋岱抬去厢房给苏晋之好好诊治。待蒋岱悠悠醒转,已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这一半是药伤,一半是心伤,旁人问了好久东西南北,他都愣愣地无所回应。苏晋之关上房门出来,冲傅卿云等人摇摇头。傅卿云气得一敲折扇:“又是一个活死人!”但这也怪不得苏晋之了。蒋岱这些年也过得不知是什么日子,全凭对慕容荻的一腔愤恨才硬挺了过来。现在仇家没了,这么多年活下来的意义也没了,难怪像被抽走了灵魂,空洞如一具干尸。对此苏晋之无能为力,他照顾完自己师父,便被魏溪拖去查看邱落言。好在这个伤在筋骨,不及肺腑,止血敷药之后稍加休养便可。傅卿云尽管放过了他,却仍不放邱落言自由。先前他散播过逍遥楼抓捕赴会英豪家眷的消息,因而傅卿云对他颇为忌讳,在他住处外布置了许多守卫,平时除了苏魏二人,不开放任何探视。魏溪念邱落言可怜,经常跑去照顾。邱落言感激涕零,怕麻烦魏溪常常吵着要自己动手,可他身上有伤,如何方便?有时越帮越忙,反而给魏溪添了麻烦。“没事没事,我回去自己洗洗就成。”魏溪擦着衣服上一块污渍,可药水已被布料吸进去了,暗沉沉一滩,看着甚是扎眼。他向来大大咧咧,见状索性放弃,端起碗,盛了口汤药送到邱落言嘴边:“还是先趁热喝药吧。”邱落言看看他,又看看勺子,很勉强地抿了一口,表情复杂。“怎么,很烫么?要不我给你吹吹?”邱落言一怔,忙道:“不不不,只是有点苦。”“苦?我给你去拿些蜜饯。”“不不不,苦也能喝。”魏溪搞不懂他,离开了凳子又坐回去,继续一勺一勺,直喂到碗底朝天。他放下药碗,见邱落言的嘴边留有药渍,伸手想去帮忙擦了,不料对方向后一缩,胡乱用手一抹:“我我我自己来!”“小邱掌门,你怎么了?为什么抖得厉害?”魏溪伸手一捉,便将他手擒住,又再抚上他额头一探,奇道,“没有发烧啊。”“前前辈……我、我没什么钱……”“这都是山庄的东西,那傅庄主害得你这么惨,怎么好意思收你钱?”“我我、我也没什么本事……”“你只管养好身体,本事可以再练。”邱落言的两眼水汪汪的,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委屈:“我只有我自己……”魏溪听得莫名,笑着安慰他:“放心,我在这儿呢,你还有我呀。”邱落言啪地把手抽开,忽然在床上跪了下去,冲魏溪连连磕头:“前辈对我恩重如山,本当涌泉相报!可,可我只是一个俗人……前辈的恩德,恐怕,恐怕只能来世再报!来世做牛做马,不不,给你当小妾当丫鬟,我我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这辈子……爹娘刚给我许了门亲事,明年成亲,我们、我们家就我一个独子。他们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后继香灯……”“那可是桩喜事呀!”“啊?”“什么时候办?打算在哪儿办?要是你不嫌弃,到时一定得请我喝一杯呀。”邱落言忽然热泪盈眶,激动得握住了对方双手:“前辈……”他见魏溪几次三番帮助自己,给自己端汤喂药又无微不至,体贴得连自己亲娘都不如,不禁反复思量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如此,想着想着不觉就想到了歪处。眼下听见对方如此大方,邱落言一时更为感动,连话都几乎说不出了。门口传来一声清咳。魏溪回头:“师兄!”苏晋之:“我要去施针,你回来帮忙看火。”“好!”魏溪跟在他后头出了小院,莫名觉得今天师兄的脚步有些快。苏晋之回到自己院中只是把东西稍作收拾,一番归置之后,却并不见他离开。“师兄,你还不去吗?”魏溪一面拿蒲扇扇得自己呛咳不已,一面好奇地望过来。“自然要去。”苏晋之走到他身边,“以后邱掌门那边也由我去,你身体还未大好,就乖乖待在院里,安心调养。”“咳咳!”魏溪挥手扫去眼前浓烟,“可我身体早好了呀!”“寒毒不可儿戏,这次要不是日夜兼程,你哪里还有命在?”“那我每天去看小邱掌门一眼?就一眼。”苏晋之本已把药箱都提在手上了,闻言又放了下来。“今天开始,每天躺在床上,没我允许,不准起来。”“啊?那岂不要闷死?”苏晋之眼色一凛:“闷死抑或病死,你自己可以选一样。”魏溪耍赖,抱着师兄手臂:“不死可不可以?”“可以是可以。”苏晋之一脸冷淡,“如此我也不再管你了。”第51章噩梦苏晋这一通火气真是好没来由,叫魏溪不胜惊恐,当即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言。当晚二人对坐吃了一餐闷饭,饭后苏晋之在灯下手写药方。昆仑派已接到通知,不日便将接邱落言回去。苏晋之知道他没有钱银购买药材,预备次日请傅卿云照着方子从山庄府库中取些出来,给他带在路上。魏溪吃完饭便去床上乖乖躺着,人虽睡下,脑子倒清醒。一来他不困,二来师兄心火不消他也难免牵挂。人一沾着床便胡思乱想,魏溪先想到白天邱落言看向自己的眼神,后又想起蒋岱晕过去前那副狂态。再一转,还想起旁观这一切的师兄当时的眼神,桩桩件件,好似走马灯一般。苏晋之一张张药方誊得仔细,字迹隽秀工整。写完后他舒展一下脖子,才搁下笔转身向床边来。魏溪一只手露在外头,被他轻轻抬起塞进被中。苏晋之替他掖好被角,却没走,在床边一靠,坐了下来。魏溪在他过来之前已闭上眼睛,此刻睫毛轻颤,如同忽闪的蝶翼。苏晋之索性拿了一卷书来,将灯也挪到床头,悠然闲读。魏溪越发忍不住了,眼皮颤得厉害,眉毛也用力拧起,仿佛使上了全身力气,来做一场噩梦。书卷当头在他额上落下,声势是大的,下手却是轻的。苏晋之究竟还是怕他真做了噩梦,禁不住要将他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