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

    “你……什么意思？”她松了手，难以置信倒退两步，惊惶不安的视线在空青脸上来回移动。

    “阿青……你怎么又……”

    凌鸣铮吐出一口鲜血，嘶哑着嗓音道：“因为她已经不是空青了。”

    “什么意思——”玥珂回过身，快步冲到凌鸣铮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迫使他仰头看向自己：“你——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凌鸣铮口中含着血沫，笑容里带着清晰可见的恶意，声音低哑犹如耳语：“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杀了她。”

    “……若是没有她，我也得不到你，所以你放心，我只不过割了她一小块血rou喂养阴阳双花，然后就一刀了结了她，下手干脆利落，没让她吃太多苦头。”

    怒火“腾”地一下冲上脑顶，玥珂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那她又是什么？”她强压怒火指向站在门边的女子，方才乍见空青出现，她心情激动没有察觉到异样，如今才发现那人虽然乍一看去和空青一般无二，但仔细一看却见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方才斥责她的时候，声音也毫无起伏，带着一大一小站在门边犹如一尊无知无觉的泥塑，不见任何反应。

    “她啊，她也是空青啊。”凌鸣铮笑意更深，浑浊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玥珂：“只不过不再是那个喜欢着你的空青了。”

    “……她的意识、她过往的所有记忆以及她对你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都在她死去的一瞬飞灰湮灭，你眼前所见，不过只是一具活着的尸体罢了。”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攥紧又狠狠掰开，撕裂般的剧痛湮灭全身，她不由自主松了手，任由凌鸣铮皮销骨烂的身体摔回地上。

    “我用蛊虫维持她的尸身不腐，能如寻常人一样说话行走，甚至身体还存有肌rou记忆，能诊病救人……你知道吗？能引你入幻的阴阳双花也好、为我重塑rou身的仙草也好，都是她历经九死一生找到的，若不是为了找到它们消耗了太多功体，我又怎会有机会一招取她性命？”

    胸口仿佛插入一把利刃，那只无形的手握着利刃根部狠狠一剜，剐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rou来。

    她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不知道吧，她去九仙山，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重新塑rou生的仙草送给你，可惜她找到了东西，却被我所得，否则我也不能恢复面目出现在你面前……”

    “玥儿。”他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伸手抚上玥珂苍白的脸，万分迷恋地笑了一下：“你不用那药也没有关系，你现在这样也很好看啊——”

    “该死！”玥珂终于忍受不住，怒喝一声，抓起匕首用力插进凌鸣铮的胸膛。

    “你怎么能——”

    握在刀柄上的手陡然用力，将没入胸膛的匕首完整拔出。

    “噗嗤——”随着一声声响，烫热的鲜血喷砂出来，点点血渍飞溅到她的脸上、唇边。

    “你怎么敢……我早就该杀了你！”又一刀狠狠扎下，飞溅而起的鲜血挡住了视线。

    远处的凌渊仿佛受到惊吓般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已成傀儡的空青双目无神，事不关己般一动不动，唯有空青怀里的小童哇哇大哭。

    浑身染血的凌鸣铮身中数刀，脸上却始终挂着邪恶的笑容：“能死在你的手上……也、也算——”

    “父亲！”年幼的凌渊终于回过神来，挣开空青的手飞扑了过来，伸开双手用稚弱的身体挡在玥珂面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逼出的一样：

    “娘亲，这是父亲啊……你真的要杀了他吗？”

    玥珂轻垂眼眸，只见挡在身前的孩童与幻境中的凌澈一模一样，五官虽还未长开，却也隐约可见日后俊朗深邃、眉眼精致的模样。

    他如今看上去还很年幼，四肢细长稚弱，藕臂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不断有鲜红的血渍从中渗出。

    “……”玥珂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染满鲜血的手不禁抚上那处伤口，温声问：“怎么受伤了？”

    “我……”仿佛第一次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话，凌渊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顿了许久，才期期艾艾道：“是父亲他……”

    玥珂神情不变，轻声问：“他从你手上割下一片rou来，喂他那妖花对不对！”

    小凌澈略微惊讶地看着她，半晌才犹豫不决地点了点头。

    玥珂隔着厚重的纱布抚上那伤口，“疼吗？”

    小凌渊下意识摇头，接着又轻轻一点头，小声道：“疼。”

    “那你恨他吗？”玥珂重新捡起匕首握在手里，刀尖直指凌鸣铮。

    “不。”小凌渊连忙摇头，拽着玥珂已布满斑驳血痕的袖子，小声的呢喃里带着哀求的意味：“父亲说，娘亲不想留在这里……我乖乖的，只要割一点点rou喂花，这样就能让阿娘留下来……”

    “他疯了。”玥珂叹息一声，看着凌渊清澈见底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不恨他，但我恨他。从一开始就是他强迫我，你也好、你的弟弟也好，你们的出生都非我所愿，这些年来，他给我的只有暴力、胁迫、凌辱和欺骗。”

    凌澈眨了眨眼睛，微微张口，诧异的视线在玥珂和凌鸣铮脸上反复游走。

    “那……咳咳……那又怎样？”颓萎倒地的凌鸣铮捂着胸前伤口冷然发笑：“身在我为你筑造的幻境之中，你不也很开心吗？只怪我太不小心，让你发现端倪脱了身……”

    “无可救药！”玥珂叱骂一声，转头看向凌渊：“你的父亲，还杀了我的亲人，伤害我的挚友，豢养妖邪，就算是为了那些惨死之人，我今日也要让他当场伏诛！”

    话音落地的同时，玥珂手腕一翻，掌中刀刃就这么当着凌渊的面对准凌鸣铮胸口径直插了进去！

    刺目的鲜血急涌如注，凌鸣铮本就苍白失色的脸越发白如金纸，他艰难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随即“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父亲！”凌渊哭喊一声，挣开玥珂跪倒在凌鸣铮面前。

    濒死的凌鸣铮口中吐出大口大口鲜血，他的双手已无力抬起，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玥珂不放：“咳咳……玥……玥……”

    “这一次，终于能与你告别了。”玥珂站起身，略微侧头回望了一眼血泊中的凌渊，淡漠道：“希望你……不会长成另一个他。”

    说着，再不看他父子二人一眼，朝门边面无表情的“空青”走去。

    “你……当真不是我的阿青了吗？”她握住她的手，明明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温度，却已经听不到她像过去那样唤她“玥儿”了。

    身后忽地响起凌渊痛彻心扉的哭喊。她眨了眨眼，垂眸掩去眼睛里闪动的泪光。

    “我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了……”她说。

    木然地松开空青的手，玥珂牵起唇角短促地苦笑一声，推门而出。

    还是……什么都失去了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