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柳思思回来了(这章主剧情,无rou,看rou慎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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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避暑山庄,已经是傍晚时分。
围场就在附近,围猎的活动应该会安排在次日。
萧晟璟一到便被孟贺带走了,应该是去布置次日任务去了,刚刚他要了沈鸢几次,人依旧精力十足。
而沈鸢便是截然相反的状态。
她被留在萧晟璟的行宫,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腰没那么酸痛了。
她强撑着精神叫来了冯德安。
“主子,有什么吩咐?”冯德安态度恭敬。
冯德安是宫里的老人了,可以说是最了解萧晟璟的宫人,皇帝对废后是什么个心理,冯德安都看在眼里。
如今沈鸢被废,他不再称呼沈鸢皇后娘娘,但是也尊称她一声主子。
只要还伺候着皇上,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同,沈鸢就照样是他们这些奴婢的主子。
“德安公公,我能不能问问,这次围猎,我的兄长是否有随行?”
“回主子,丞相和大公子都有在随行名单里。”
“能否麻烦公公,帮忙通传一声,我想见一见我的兄长,或是我过去见他也行。”
只是萧晟璟走前叮嘱过,让沈鸢乖乖待着等他回来。
如果他回来找不到沈鸢,只怕他又要借故发难。
果然,冯德安说:“不麻烦,皇上吩咐了,要主子在此好好歇息,奴才这就去给大公子带话。”
“劳烦公公。”
冯德安退下去,沈鸢在行宫别苑不安地等着沈青。
不知为何,她心下总有不安地感觉。
沈青来了。
脸色不太好,看着沈鸢,欲言又止。
沈鸢劝道:“兄长,柳思思一案,要查真相困难重重,我会跟皇上求情,兄长莫要再为了meimei,冲撞圣上了。”
沈青看着自己的meimei,几番犹豫,终于艰难道:“鸢儿,你会不会怪为兄?”
沈鸢不解。
只是她心中那份不安,更浓重了。
沈青道:“若是……柳思思没有死,你是希望,她能回来澄清,你没有害她,还是希望,她不再回来,不再出现在皇上面前?你放心,若你不希望她再出现跟你争宠,为兄会让她真正成为一个死人,不会再出现。”
“兄长,是不是,你查到了些什么?”沈鸢胸腔中的心疯狂鼓噪。
莫非……
柳思思真的没有死。
“为兄查到了她的下落,但是无法让她证明,当时不是你害的她。她出现,于你洗清冤屈无益,万一顺势承认是你害的她,还可能坐实了你的罪名……只要你一句话,为兄便可以让这个消息石沉大海,从此消失在这个世间。”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真的听到,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沈鸢整个人怔在原地,似在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鸢儿?”沈青担忧地叫了声。
沈鸢回过神,这时已经做了决定,脸色恢复了冷静,声色清明:“把她的下落告诉皇上吧。”
沈青没能立刻答应。
沈鸢说:“若她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找回来,届时她怎么说,主动权都在她手里,我们查到了却瞒而不报,更显得我们做贼心虚。这时我们掌握主动权,先一步把她的下落告诉皇上,还显得我们落落大方一些。”
“鸢儿说的是。为兄只担心,她若是回来了,你和皇上……”
沈鸢凄苦一笑:“我和皇上,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们的感情,似乎是在漫漫一生的长河里,被消耗得一丁点不剩了。
沈青咬牙:“为兄会与父亲商量,将来一定将你接出宫去,他的身边,再也不要待了。”
沈鸢点点头。
沈青走后,沈鸢看着桌上的烛台怔然出神,眼睛不自觉就起了雾气。
出宫……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出宫了。
离开萧晟璟的身边,去过自己的人生。
这天晚上,萧晟璟没有回行宫别苑。
外面静得可怕,也很反常。
后来沈鸢听人说,皇上是收到了沈大公子的消息,知道了柳思思尚在人世的消息。
萧晟璟让沈青带路,还带上了一队人马,连夜赶去找柳思思了。
听说柳思思遇难后,一直流落民间,也不知怎的,她没有找回宫里,也没有联系萧晟璟,沈青发现她是,她俨然成为了一个村里的农妇。
沈鸢不明白柳思思安排这一出是为什么,陷害了沈鸢,为什么又没有趁热打铁,回来控告沈鸢。
也不明白,柳思思假死出宫这些年,在外都做什么。
从某个层面来说,沈鸢反而希望柳思思回来。
这样萧晟璟心里的怨恨和执念就能减轻一些,对沈鸢的变态欺辱,也可以会就此停止……
挺好的。
至于柳思思回来,很可能会继续抓着沈鸢害她的事不放,沈鸢也没有其他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只能如此。
-
这一夜沈鸢没有睡好,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她才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没多久,沈鸢便被外头的忙碌声吵醒。
睁开眼,外面宫人来往忙碌,冯德安正指挥着太监和宫女们,把崭新的被褥和桌椅往西边的院子里搬。
沈鸢沉下眉眼。
估计是为柳思思回来做准备。
萧晟璟瞧着冷情淡漠,其实心底里却柔软细致,对上心的人是处处都熨帖周到。
他对柳思思,还真不一般。
沈鸢起床,自己简单梳洗了一番,自从阿月被送到孟贺那里,沈鸢身边就没有了贴身伺候的丫鬟。
她走到屋外,冯德安看到沈鸢,恭敬地冲她完了弯腰。
只是这份恭敬里,带着些疏离。
“怎的忽然要打扫这件屋子?”沈鸢明知故问。
冯德安踟蹰了一阵,还是如实相告。
萧晟璟昨晚已经找到了柳思思,确认了柳思思还活着。
只是不知为何,柳思思没能跟萧晟璟回来。
即便如此,萧晟璟还是让人把房间给整理出来,随时准备迎接柳思思回来。
清晨的时候萧晟璟赶回来了一趟,换了个衣服,又匆匆赶去围场了。
百官和外族使臣还等着他,场面功夫还是得做。
这皇帝当得还真不容易。
冯德安说完,又说:“主子也准备一下,一会儿去一趟围场吧。”
沈鸢点点头,估计是需要她过去伺候。
她道:“既然柳氏要回来,我也不便再继续待在别苑,我搬去下人房吧。”
柳思思回来,萧晟璟应该也不会再想在自己的别苑里见到沈鸢。
冯德安脸上为难了片刻,到底是没有阻止。
他也觉得,沈鸢这么做是合适的,倒是这么懂分寸知进退,难免让人怜惜了些。
沈鸢带的衣物不多,只有一个小包袱,昨晚见过沈青后,甚至都没有把东西拿出来,这会儿直接拎着一个小包裹便去了下人房。
还没走近那狭窄昏暗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几个宫女的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被中宫害死的柳氏,其实没死,流落民间,被圣上寻到了。”
“既然没死,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回宫里来?”
“中宫那位,要柳氏的命。柳氏估计是怕了,不敢回来……否则这次皇上亲自去接,怎的也没愿意跟皇上回来?”
“中宫被废后位也是应得的,这么恶毒的女人,不配母仪天下。”
……
沈鸢没理会这些议论,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木门“吱呀”一声,引得里面的人双双转头,在看到沈鸢那一瞬,两人脸色猛地变了,立刻起身,惶恐地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所措。
沈鸢淡声道:“今后我跟你们一道,住在小院里。”
说完,便径直走进了屋里。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听到沈鸢要来跟她们一起住,刚才的惶恐和害怕都少了一些。
果然是柳氏要回来,这位废后地位不保了。
去到围场,沈鸢见到了一夜没见的萧晟璟。
他换上了暗色的骑射服,墨发高高束起,金冠镶嵌明珠,气质华贵骄矜,脸色稍许憔悴,但是掩不住天子高高在上的威严。
为了柳思思的事,他应该奔忙了一整夜。
估计觉都没能睡,就来应付这次围猎了。
沈鸢随着宫女立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充当背景板。
萧晟璟跟官员们说了些话,便一声令下,开始狩猎。
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沈鸢。
上猎场的官员和皇家子弟扬鞭策马,很快消失在大片林子里。
沈鸢望着萧晟璟隐入林子的身影,神色淡淡。
“皇后。”
这时,身边响起一道粗粝的男声。
沈鸢错愕回头,已经许久没人这样称呼她了,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宫中的人。
而是这次外族来的都齐王子。
“都齐王子,妾惶恐,如今妾已经不是皇后,这个称呼于理不合。”
都齐摆了摆手,一副老大不耐烦的样子:“你们规矩就是多,”
他凑过来,贴近沈鸢,神色暧昧道:“你们的皇帝不要你了,不如你跟我回去吧。我们部族不介意二嫁女,尤其,喜欢你这样美丽的。”
沈鸢脸色微变,往旁边移开了一些距离:“都齐王子莫再打趣妾,若闲着无聊,不如随皇上一同去打猎?”
“我没开玩笑。”说着上前要拉沈鸢的手。
冯德安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刻过来帮沈鸢解围。
都齐扁扁嘴,觉得没趣,“罢了,回头我跟你们皇帝提一提,他应该不会驳我的面子。”
说完转身就走了。
正午时分,日头猛烈。
饶是沈鸢站在华盖之下,额间还是渗出薄汗。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子里传来了收网的号角声。
上午的围猎结束了。
马蹄声雷动,几队人马陆续返回,其中一队人马声势壮大,一看就是萧晟璟的。
沈鸢远远眺望去,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萧晟璟为首的那队人马,明显赶回来得比其他队伍着急,火急火燎,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晟璟那匹马跑近了,沈鸢才看清了。
他的马背上,还有一个人。
是个女子。
那女子受了伤,半边肩膀都被血染红了,一枚断箭没入女子的胸口。
萧晟璟满脸焦急,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戾气。
再近一些,沈鸢看清楚了,那女子不是谁,正是早就已经“死”的柳思思。
萧晟璟下了马,抱着柳思思进了帐篷。
随行的御医也跟了进去。
出了这个小插曲,第一天的围猎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萧晟璟一直守在帐篷里,其余人员自行活动,可以自己继续打猎,或者回行宫。
但是皇上还在这里,谁敢乱动?
一时间,整个围场营地气氛严肃,好像柳思思的生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情。
从猎场上返回的世家公子嘴里,沈鸢知道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们深入林中时,发现了一只老虎。
几队人马都盯上了这个大猎物,追着老虎围追堵截。
尚书府的公子最先追上老虎,准备拉弓射杀,结果草丛中不知怎的跑出一个女子,好巧不巧地冲到了尚书府公子的马前,箭就这么射到了她身上。
结果萧晟璟赶到,一看到女子的面容,立刻下令返程。
直到入夜,冯德安从营帐里带来萧晟璟的旨意,让大家伙儿回去,大家伙这才一拨拨地返回行宫。
几个医师轮流换班,进出营帐几次。可萧晟璟守在里面,不曾离开半步。
沈鸢有些自嘲地想,萧晟璟对柳思思还真是情根深种。
轮到宫人返程,沈鸢没有耽搁,也随着宫人的队伍一起返回行宫了。
围猎正常进行,只是少了萧晟璟的身影。
萧晟璟下令,让大家照常玩乐,由几位大臣招待外族王子和使臣。
他则隐身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是守着柳姑娘去了。
一连三天,沈鸢都没有见到萧晟璟的影子,她一声不响搬去了下人房,萧晟璟也没过问过。
仿佛沈鸢在或不在,对他都无关紧要。
沈鸢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他全心全意扑在柳思思身上,不再分得出心思来折磨她。
她也不必再在他身下过屈辱的日子了。
直到第四天,萧晟璟出现了,带着柳思思一起。
这些天,大臣们带着都齐王子,猎到了不少野兽,臣子们商量,在第四天晚上,举办一个烩兽宴。
加上前两天柳思思醒了,伤势有转好的迹象,萧晟璟一高兴,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这天天还未暗,沈鸢就得跟着宫人们开始忙活。
她是罪人,也是萧晟璟毫不遮掩当奴婢使唤过的,所以宫人们做的粗使活,沈鸢都得一起干。
冯德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给沈鸢放水,重活不让沈鸢经手,只让沈鸢安排坐席和宴会流程。
她过去在宫中主持宫宴,这些事做起来得心应手。
宴会被她有条不紊地早早安排好了。
暮色四合,大臣们,都齐王子和使臣们,纷纷就位。
大家都在等皇上,皇上来了才可开席。
又等了一盏茶时刻,萧晟璟终于姗姗来迟。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这些天围场上众人苦口相传的神秘的柳姑娘。
不同于那天被带回来时的简朴穿着,今日柳思思换上了雅致华贵的宫装,身份一下子被抬高了。
沈鸢低头看了眼自己素净简单的宫婢打扮,垂眸不语。
柳思思应该是伤刚好,脸色还有些苍白,几步路,走得扶风弱柳,让人心生怜惜。
萧晟璟落座,让柳思思坐在了他身边。
这是很不合礼制的。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但是都没有出声提醒。
萧晟璟举杯,宣布宴会可以开始了,大臣们也打着哈哈,纷纷回敬他。
只是有不少好事的朝臣,把吃瓜的目光投向了沈鸢。
仿佛都想看看废后是怎么一个反应。
沈鸢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尽量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这样的场合,她不想出什么风头。
最好是没人能想起她这号人物。
可她越是这么想,柳思思就越是要跟她作对似的。
柳思思问萧晟璟:“皇上,听说鸢儿jiejie也来了,怎的不见她在席上?”
沈鸢警觉地拽紧衣袖,余光就看到萧晟璟皱起了英眉,仿佛很不喜柳思思提起她。
“她一介罪人,哪有资格入席?”萧晟璟口吻厌恶。
柳思思忽地起身,给萧晟璟下跪:“皇上,您若是为了思思而怪罪jiejie,那真是折煞思思了。我相信jiejie当时一定不是故意的,请您收回成命!”
其实不用柳思思演这一出戏,这些日子,行宫的人都传遍了,柳思思是畏惧沈鸢赶尽杀绝,这才迟迟不敢回宫。
要不是围场上误打误撞被伤,估计柳姑娘都不愿意再回到皇上身边。
柳思思这话说完,场上数十双眼睛刷刷地朝沈鸢刺来,好似明晃晃的刀尖,让她浑身难受。
萧晟璟把柳思思从地上扶起来,“今日高兴,就不说这些扫兴的事。”
这事就这么被萧晟璟轻飘飘略过去了。
也是,他现在一心都在柳思思回归上,沈鸢是不是冤枉的,又或者是不是真的害了柳思思,他根本不在意。
沈鸢身上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硬壳,难受,沉重,让她动弹不得,她只希望宴会快些结束,好让她早点离开这里。
可今天老天像是要跟沈鸢作对似的,就是不让沈鸢如意安生。
酒过三巡,都齐王子有些喝醉了,他捏着酒杯,踉跄走到萧晟璟面前,“皇上,柳姑娘会不会是你们的下一任皇后?”
柳思思一听这话,面露娇怯,看向萧晟璟的眼神却有些期待。
萧晟璟问:“都齐世子何出此言?”
都齐没头没尾道:“你们废掉的皇后,是不是都没可能再做你的妃子了?既然柳姑娘说沈皇后是无罪的,皇上也不喜沈皇后,都齐恳请皇上,把废后赐给都齐,做我们部落的世子妃!”
在场驻臣一片哗然。
“都齐!你放肆!”有人出声叱骂。
“使不得啊世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这可是大不敬……”有人小声劝阻。
废后就算是废后,那也曾是一国之母,代表天家脸面,怎能像个物件赏赐出去?这是打萧晟璟的脸,也是打皇家的脸。
况且一女侍二夫,这在本朝,是泯灭人伦道德的。
上座的萧晟璟,脸色也黑了几个度,浑身冷郁的气息令人窒息。
围场就在附近,围猎的活动应该会安排在次日。
萧晟璟一到便被孟贺带走了,应该是去布置次日任务去了,刚刚他要了沈鸢几次,人依旧精力十足。
而沈鸢便是截然相反的状态。
她被留在萧晟璟的行宫,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腰没那么酸痛了。
她强撑着精神叫来了冯德安。
“主子,有什么吩咐?”冯德安态度恭敬。
冯德安是宫里的老人了,可以说是最了解萧晟璟的宫人,皇帝对废后是什么个心理,冯德安都看在眼里。
如今沈鸢被废,他不再称呼沈鸢皇后娘娘,但是也尊称她一声主子。
只要还伺候着皇上,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同,沈鸢就照样是他们这些奴婢的主子。
“德安公公,我能不能问问,这次围猎,我的兄长是否有随行?”
“回主子,丞相和大公子都有在随行名单里。”
“能否麻烦公公,帮忙通传一声,我想见一见我的兄长,或是我过去见他也行。”
只是萧晟璟走前叮嘱过,让沈鸢乖乖待着等他回来。
如果他回来找不到沈鸢,只怕他又要借故发难。
果然,冯德安说:“不麻烦,皇上吩咐了,要主子在此好好歇息,奴才这就去给大公子带话。”
“劳烦公公。”
冯德安退下去,沈鸢在行宫别苑不安地等着沈青。
不知为何,她心下总有不安地感觉。
沈青来了。
脸色不太好,看着沈鸢,欲言又止。
沈鸢劝道:“兄长,柳思思一案,要查真相困难重重,我会跟皇上求情,兄长莫要再为了meimei,冲撞圣上了。”
沈青看着自己的meimei,几番犹豫,终于艰难道:“鸢儿,你会不会怪为兄?”
沈鸢不解。
只是她心中那份不安,更浓重了。
沈青道:“若是……柳思思没有死,你是希望,她能回来澄清,你没有害她,还是希望,她不再回来,不再出现在皇上面前?你放心,若你不希望她再出现跟你争宠,为兄会让她真正成为一个死人,不会再出现。”
“兄长,是不是,你查到了些什么?”沈鸢胸腔中的心疯狂鼓噪。
莫非……
柳思思真的没有死。
“为兄查到了她的下落,但是无法让她证明,当时不是你害的她。她出现,于你洗清冤屈无益,万一顺势承认是你害的她,还可能坐实了你的罪名……只要你一句话,为兄便可以让这个消息石沉大海,从此消失在这个世间。”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真的听到,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沈鸢整个人怔在原地,似在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鸢儿?”沈青担忧地叫了声。
沈鸢回过神,这时已经做了决定,脸色恢复了冷静,声色清明:“把她的下落告诉皇上吧。”
沈青没能立刻答应。
沈鸢说:“若她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找回来,届时她怎么说,主动权都在她手里,我们查到了却瞒而不报,更显得我们做贼心虚。这时我们掌握主动权,先一步把她的下落告诉皇上,还显得我们落落大方一些。”
“鸢儿说的是。为兄只担心,她若是回来了,你和皇上……”
沈鸢凄苦一笑:“我和皇上,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们的感情,似乎是在漫漫一生的长河里,被消耗得一丁点不剩了。
沈青咬牙:“为兄会与父亲商量,将来一定将你接出宫去,他的身边,再也不要待了。”
沈鸢点点头。
沈青走后,沈鸢看着桌上的烛台怔然出神,眼睛不自觉就起了雾气。
出宫……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出宫了。
离开萧晟璟的身边,去过自己的人生。
这天晚上,萧晟璟没有回行宫别苑。
外面静得可怕,也很反常。
后来沈鸢听人说,皇上是收到了沈大公子的消息,知道了柳思思尚在人世的消息。
萧晟璟让沈青带路,还带上了一队人马,连夜赶去找柳思思了。
听说柳思思遇难后,一直流落民间,也不知怎的,她没有找回宫里,也没有联系萧晟璟,沈青发现她是,她俨然成为了一个村里的农妇。
沈鸢不明白柳思思安排这一出是为什么,陷害了沈鸢,为什么又没有趁热打铁,回来控告沈鸢。
也不明白,柳思思假死出宫这些年,在外都做什么。
从某个层面来说,沈鸢反而希望柳思思回来。
这样萧晟璟心里的怨恨和执念就能减轻一些,对沈鸢的变态欺辱,也可以会就此停止……
挺好的。
至于柳思思回来,很可能会继续抓着沈鸢害她的事不放,沈鸢也没有其他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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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沈鸢没有睡好,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她才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没多久,沈鸢便被外头的忙碌声吵醒。
睁开眼,外面宫人来往忙碌,冯德安正指挥着太监和宫女们,把崭新的被褥和桌椅往西边的院子里搬。
沈鸢沉下眉眼。
估计是为柳思思回来做准备。
萧晟璟瞧着冷情淡漠,其实心底里却柔软细致,对上心的人是处处都熨帖周到。
他对柳思思,还真不一般。
沈鸢起床,自己简单梳洗了一番,自从阿月被送到孟贺那里,沈鸢身边就没有了贴身伺候的丫鬟。
她走到屋外,冯德安看到沈鸢,恭敬地冲她完了弯腰。
只是这份恭敬里,带着些疏离。
“怎的忽然要打扫这件屋子?”沈鸢明知故问。
冯德安踟蹰了一阵,还是如实相告。
萧晟璟昨晚已经找到了柳思思,确认了柳思思还活着。
只是不知为何,柳思思没能跟萧晟璟回来。
即便如此,萧晟璟还是让人把房间给整理出来,随时准备迎接柳思思回来。
清晨的时候萧晟璟赶回来了一趟,换了个衣服,又匆匆赶去围场了。
百官和外族使臣还等着他,场面功夫还是得做。
这皇帝当得还真不容易。
冯德安说完,又说:“主子也准备一下,一会儿去一趟围场吧。”
沈鸢点点头,估计是需要她过去伺候。
她道:“既然柳氏要回来,我也不便再继续待在别苑,我搬去下人房吧。”
柳思思回来,萧晟璟应该也不会再想在自己的别苑里见到沈鸢。
冯德安脸上为难了片刻,到底是没有阻止。
他也觉得,沈鸢这么做是合适的,倒是这么懂分寸知进退,难免让人怜惜了些。
沈鸢带的衣物不多,只有一个小包袱,昨晚见过沈青后,甚至都没有把东西拿出来,这会儿直接拎着一个小包裹便去了下人房。
还没走近那狭窄昏暗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几个宫女的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被中宫害死的柳氏,其实没死,流落民间,被圣上寻到了。”
“既然没死,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回宫里来?”
“中宫那位,要柳氏的命。柳氏估计是怕了,不敢回来……否则这次皇上亲自去接,怎的也没愿意跟皇上回来?”
“中宫被废后位也是应得的,这么恶毒的女人,不配母仪天下。”
……
沈鸢没理会这些议论,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木门“吱呀”一声,引得里面的人双双转头,在看到沈鸢那一瞬,两人脸色猛地变了,立刻起身,惶恐地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所措。
沈鸢淡声道:“今后我跟你们一道,住在小院里。”
说完,便径直走进了屋里。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听到沈鸢要来跟她们一起住,刚才的惶恐和害怕都少了一些。
果然是柳氏要回来,这位废后地位不保了。
去到围场,沈鸢见到了一夜没见的萧晟璟。
他换上了暗色的骑射服,墨发高高束起,金冠镶嵌明珠,气质华贵骄矜,脸色稍许憔悴,但是掩不住天子高高在上的威严。
为了柳思思的事,他应该奔忙了一整夜。
估计觉都没能睡,就来应付这次围猎了。
沈鸢随着宫女立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充当背景板。
萧晟璟跟官员们说了些话,便一声令下,开始狩猎。
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沈鸢。
上猎场的官员和皇家子弟扬鞭策马,很快消失在大片林子里。
沈鸢望着萧晟璟隐入林子的身影,神色淡淡。
“皇后。”
这时,身边响起一道粗粝的男声。
沈鸢错愕回头,已经许久没人这样称呼她了,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宫中的人。
而是这次外族来的都齐王子。
“都齐王子,妾惶恐,如今妾已经不是皇后,这个称呼于理不合。”
都齐摆了摆手,一副老大不耐烦的样子:“你们规矩就是多,”
他凑过来,贴近沈鸢,神色暧昧道:“你们的皇帝不要你了,不如你跟我回去吧。我们部族不介意二嫁女,尤其,喜欢你这样美丽的。”
沈鸢脸色微变,往旁边移开了一些距离:“都齐王子莫再打趣妾,若闲着无聊,不如随皇上一同去打猎?”
“我没开玩笑。”说着上前要拉沈鸢的手。
冯德安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刻过来帮沈鸢解围。
都齐扁扁嘴,觉得没趣,“罢了,回头我跟你们皇帝提一提,他应该不会驳我的面子。”
说完转身就走了。
正午时分,日头猛烈。
饶是沈鸢站在华盖之下,额间还是渗出薄汗。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子里传来了收网的号角声。
上午的围猎结束了。
马蹄声雷动,几队人马陆续返回,其中一队人马声势壮大,一看就是萧晟璟的。
沈鸢远远眺望去,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萧晟璟为首的那队人马,明显赶回来得比其他队伍着急,火急火燎,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晟璟那匹马跑近了,沈鸢才看清了。
他的马背上,还有一个人。
是个女子。
那女子受了伤,半边肩膀都被血染红了,一枚断箭没入女子的胸口。
萧晟璟满脸焦急,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戾气。
再近一些,沈鸢看清楚了,那女子不是谁,正是早就已经“死”的柳思思。
萧晟璟下了马,抱着柳思思进了帐篷。
随行的御医也跟了进去。
出了这个小插曲,第一天的围猎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萧晟璟一直守在帐篷里,其余人员自行活动,可以自己继续打猎,或者回行宫。
但是皇上还在这里,谁敢乱动?
一时间,整个围场营地气氛严肃,好像柳思思的生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情。
从猎场上返回的世家公子嘴里,沈鸢知道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们深入林中时,发现了一只老虎。
几队人马都盯上了这个大猎物,追着老虎围追堵截。
尚书府的公子最先追上老虎,准备拉弓射杀,结果草丛中不知怎的跑出一个女子,好巧不巧地冲到了尚书府公子的马前,箭就这么射到了她身上。
结果萧晟璟赶到,一看到女子的面容,立刻下令返程。
直到入夜,冯德安从营帐里带来萧晟璟的旨意,让大家伙儿回去,大家伙这才一拨拨地返回行宫。
几个医师轮流换班,进出营帐几次。可萧晟璟守在里面,不曾离开半步。
沈鸢有些自嘲地想,萧晟璟对柳思思还真是情根深种。
轮到宫人返程,沈鸢没有耽搁,也随着宫人的队伍一起返回行宫了。
围猎正常进行,只是少了萧晟璟的身影。
萧晟璟下令,让大家照常玩乐,由几位大臣招待外族王子和使臣。
他则隐身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是守着柳姑娘去了。
一连三天,沈鸢都没有见到萧晟璟的影子,她一声不响搬去了下人房,萧晟璟也没过问过。
仿佛沈鸢在或不在,对他都无关紧要。
沈鸢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他全心全意扑在柳思思身上,不再分得出心思来折磨她。
她也不必再在他身下过屈辱的日子了。
直到第四天,萧晟璟出现了,带着柳思思一起。
这些天,大臣们带着都齐王子,猎到了不少野兽,臣子们商量,在第四天晚上,举办一个烩兽宴。
加上前两天柳思思醒了,伤势有转好的迹象,萧晟璟一高兴,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这天天还未暗,沈鸢就得跟着宫人们开始忙活。
她是罪人,也是萧晟璟毫不遮掩当奴婢使唤过的,所以宫人们做的粗使活,沈鸢都得一起干。
冯德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给沈鸢放水,重活不让沈鸢经手,只让沈鸢安排坐席和宴会流程。
她过去在宫中主持宫宴,这些事做起来得心应手。
宴会被她有条不紊地早早安排好了。
暮色四合,大臣们,都齐王子和使臣们,纷纷就位。
大家都在等皇上,皇上来了才可开席。
又等了一盏茶时刻,萧晟璟终于姗姗来迟。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这些天围场上众人苦口相传的神秘的柳姑娘。
不同于那天被带回来时的简朴穿着,今日柳思思换上了雅致华贵的宫装,身份一下子被抬高了。
沈鸢低头看了眼自己素净简单的宫婢打扮,垂眸不语。
柳思思应该是伤刚好,脸色还有些苍白,几步路,走得扶风弱柳,让人心生怜惜。
萧晟璟落座,让柳思思坐在了他身边。
这是很不合礼制的。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但是都没有出声提醒。
萧晟璟举杯,宣布宴会可以开始了,大臣们也打着哈哈,纷纷回敬他。
只是有不少好事的朝臣,把吃瓜的目光投向了沈鸢。
仿佛都想看看废后是怎么一个反应。
沈鸢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尽量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这样的场合,她不想出什么风头。
最好是没人能想起她这号人物。
可她越是这么想,柳思思就越是要跟她作对似的。
柳思思问萧晟璟:“皇上,听说鸢儿jiejie也来了,怎的不见她在席上?”
沈鸢警觉地拽紧衣袖,余光就看到萧晟璟皱起了英眉,仿佛很不喜柳思思提起她。
“她一介罪人,哪有资格入席?”萧晟璟口吻厌恶。
柳思思忽地起身,给萧晟璟下跪:“皇上,您若是为了思思而怪罪jiejie,那真是折煞思思了。我相信jiejie当时一定不是故意的,请您收回成命!”
其实不用柳思思演这一出戏,这些日子,行宫的人都传遍了,柳思思是畏惧沈鸢赶尽杀绝,这才迟迟不敢回宫。
要不是围场上误打误撞被伤,估计柳姑娘都不愿意再回到皇上身边。
柳思思这话说完,场上数十双眼睛刷刷地朝沈鸢刺来,好似明晃晃的刀尖,让她浑身难受。
萧晟璟把柳思思从地上扶起来,“今日高兴,就不说这些扫兴的事。”
这事就这么被萧晟璟轻飘飘略过去了。
也是,他现在一心都在柳思思回归上,沈鸢是不是冤枉的,又或者是不是真的害了柳思思,他根本不在意。
沈鸢身上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硬壳,难受,沉重,让她动弹不得,她只希望宴会快些结束,好让她早点离开这里。
可今天老天像是要跟沈鸢作对似的,就是不让沈鸢如意安生。
酒过三巡,都齐王子有些喝醉了,他捏着酒杯,踉跄走到萧晟璟面前,“皇上,柳姑娘会不会是你们的下一任皇后?”
柳思思一听这话,面露娇怯,看向萧晟璟的眼神却有些期待。
萧晟璟问:“都齐世子何出此言?”
都齐没头没尾道:“你们废掉的皇后,是不是都没可能再做你的妃子了?既然柳姑娘说沈皇后是无罪的,皇上也不喜沈皇后,都齐恳请皇上,把废后赐给都齐,做我们部落的世子妃!”
在场驻臣一片哗然。
“都齐!你放肆!”有人出声叱骂。
“使不得啊世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这可是大不敬……”有人小声劝阻。
废后就算是废后,那也曾是一国之母,代表天家脸面,怎能像个物件赏赐出去?这是打萧晟璟的脸,也是打皇家的脸。
况且一女侍二夫,这在本朝,是泯灭人伦道德的。
上座的萧晟璟,脸色也黑了几个度,浑身冷郁的气息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