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房间亮着一盏微弱的冷光灯，高启强一动不动地坐着，反着光的眼镜后那双暗沉沉的眼停留于面前的矮桌，高启盛假装自己靠在他身上，除了无尽的冰冷没有任何感触。

    轻微的脚步声，由快到慢，最后停在门口——高启盛的听觉变得过分灵敏，敲门声后高启兰推门走进来，她扭头环顾四周，径直来到高启强身边坐下。

    “哥，”或许是来得太急了，高启兰的头发有些乱，她张张嘴又停住，酝酿过后重新说道：“林律师说他和小范护送我和晓晨去非洲。”

    高启强微微摆头转向高启兰，他缓缓勾出微笑：“是啊，这样安全些。怎么了吗？”

    高启兰闭闭眼，她伸手握住高启强的手，抿唇声音颤抖：“哥，集团那边……”

    “我总该护你们安全。”高启强没有回答，低声自言自语着，他又看向空空的前方，“我突然很想你二哥。”

    冷光灯虚弱地闪烁几下熄灭了，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高启强的声音飘着，“要是阿盛在就好了。”

    高启盛坐在他身边，颤抖了一下。

    ＊

    “二哥，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听着电话那头开心的声音，高启盛心情略复杂，很快他甩掉这些，“小兰，上次你是不是和我说有一个明年去美国的交换生名额？”

    “是的，怎么了吗？”

    “我今年准备去美国，你要不要一起去？学校那边我帮你处理。”

    高启盛记得高启兰在他死后去国外留学过，找校方打点一下提前一年出去也不是很难。虽然他哥对此表面上不置可否，可高启盛哪能看不出来他已经意动，高启强一走他就给高启兰打去电话。

    “没问题，等会我直接和导师交流一下就行。”对面又迟疑地问：“二哥你舍得离开哥啦？”

    高启盛愣了一下，高启兰追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能出什么事。”

    高启兰叹气，“你们总这样。算了，我不问，之后需要我做什么？”

    “出去后好好学习就行。”高启盛和她说上几句闲话后挂掉电话，他脸上扯着的笑容消失，心情不愉地去拿哥哥的睡衣。

    不舍得。

    走前高启强便问过他，“你这些天是在想这个吗？”

    你这些天是在为此难过吗？

    高启盛听出来了，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哥，”怎么甘愿，他离不了他哥的，经历过漫长且没有实感的漂泊，如今只恨不得长在他哥身上，“我不想离开京海。”

    我不想离开你。

    “长不大。”

    可高启盛不能，按他分析出来的时间线，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今年年底前他就得找到人，否则这条道直接废掉。赌桌那头摆着的烫金筹码如山高，进这场泼天豪赌，赌赢了一步登天，赌输了一无所有。

    正想着，高启盛嗅见睡衣上浓郁厚重的Alpha信息素，他愣住了。

    ＊

    放下手里的文件，高启强拨开窗帘。破晓时分，他抬眼看了看日出，随手抽出支烟点上。高启强对烟酒都没有很大的兴趣，只偶尔碰一碰，全当品尝背后的权财。

    阿盛和小兰出国的时间很快就定下了，明天下午的航班。有身为Alpha的小兰一齐，高启强也稍微安心点，他一夜没睡定了多趟航班以作掩护，同时秘密抽出几个在外国能用的Beta下属，打散着跟去美国。

    等弟妹都走后，高启强已经准备好将建工集团咬碎吞下。

    还是那句话，他让点东西可以，得寸进尺，不行。

    陈泰要是安安稳稳地当吉祥物，高启强不介意让他在上面待久些。可陈泰想玩制衡，拉着程程给他唱一出戏来，高启强不想玩了，他要砸掉戏台。

    此次失败后陈泰也可能准备下次，手伸得太长就容易察觉到什么。阿盛的身份横在中间，纯洁的Omega，最上等的献祭羔羊。

    高启强见过的Omega，官商身边偶尔出现的精致摆件，娇养着等待联姻的Omega子女，还有在黑市里被拍出天价的商品，也有声色场所拖出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Omega们活着被绑进白金瀚，干净的运气好就被选中带走，运气差就留着一轮轮伺候客人。被标记过的往往只会留下尸体，连带着标记他的不够强大的Alpha，一起被发泄兽欲的人弄死。

    向上爬吧，爬上通天塔。迎着血瀑踩着尸骨爬到顶，就什么都有了，也能护得住家人。

    烟燃小半后见远处一辆车创红灯过来，他松手任由窗帘划落，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后唐小虎推门而入，“强哥，查清楚了。”

    “那个供货的也是中间人，这些天我们跟踪后找到他与上家接头的地点，然后顺藤摸瓜查出……”

    中间人是一个贩毒集团的小喽喽，这个团伙主要根据地不在京海，最近派马仔在京海出货也算在探路。

    “阿盛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们吧？”盯着唐小虎的眼睛，他释放些许信息素压过去。

    唐小虎苦着脸回答，“强哥，肯定没有，小盛让我一个开赌场的下属出面碰头的。”

    高启强听罢点头，他按熄手中香烟，“让开赌场的那个下属联系供货的，约晚上见面。夜里有人醉驾出点事故也很正常，然后你们把他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理掉。”

    唐小虎应下准备离开，高启强又叫住他，“做得干净些。”

    “啊，哦，好的强哥。”

    还是缺人手。

    高启强本想让唐小虎把开赌场的一起弄死，但他记得那人和唐小虎是旧识，没人盯着高启强怕唐小虎下不去手。罢了，卖货的几个中间人已经处理掉，怎么样都查不到他们，等解决掉供货的再处理也不迟。

    他转头又拿起文件。

    ＊

    唐小虎先是拐向高启盛位于郊区的别墅，停车后他从后座上拿出长条状盒子，上面写着Lowell，是一款过时许久的Alpha抑制剂。他检查过后带着东西按响门铃。

    东窗事发后首次接到高启盛电话时，唐小虎是有点虚的，毕竟刚被高启强训过。可跟着这几年下来高启强的态度也很明显，对高启盛说“不”是没可能的。再加上……

    房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里面的高启盛穿着条纹衬衫，没带眼镜，放下头发一副学生仔的模样。但那视线像蛇的鳞片刮过他的脸，落在那盒抑制剂上。他扯扯嘴角，伸出手，骨节分明、瘦削、苍白，病态又带着点贵气，不像是旧厂街的人能有的。

    唐小虎一直有些怕高启盛，虽然细说强哥手下几个人里他与高启盛走得最近，可正是因此，他对这个曾经旧厂街街坊邻里口中别人家的乖乖学生仔的变化感触更深，也更能觉察高启盛骨子里的极端又不稳定的狠劲。

    他将东西递到高启盛手上，欲言又止。

    “怎么？”高启盛悠悠抬眼。

    “不是毒品吧……？”他本不想多问，可又怕再出什么岔子，那强哥可真的不会饶过他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高启盛笑了，“怕什么，我答应过我哥，不会碰。”他拆开盒子亮出内部，原本十支装的药盒里只剩下一支没用过的抑制剂。

    既然高启盛这么说唐小虎也就放心下来，毕竟高启盛在对待强哥的态度谁不知道，他也跟着笑了，“怎么还用这么老版本的抑制剂？”

    “不是用，留个纪念罢了，我哥送我的第一盒。”

    唐小虎点点头，难怪。他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别的不说，他们俩兄弟关系是真的好，唐小虎有时会闻见高启盛身上带着高启强的海水味而不是他自己的威士忌味。这换做别的Alpha绝对是打过架（打进医院的那种），就连他和他哥之间也不可能，Alpha的信息素带着的攻击性会激怒另外一个Alpha，大部分亲兄弟这么搞都得干架。

    “你等会有空吗？”

    “强哥有事要我做。”

    高启盛没有追问，只说自己想买点酒回来。

    唐小虎想了想，“我让手下买来？送到附近，小盛你再去拿？”他知道高启盛不想别人知道这地方，要不是有时的确需要司机，恐怕他自己都不会接触到这里。

    “行。”高启盛慢条斯理地把盒子关好，“多买点威士忌。”

    TBC

    ＊世界观很多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