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门里门外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门里门外
141 吕伊皓醒来给她做处理的已经不是陆青，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但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她发现学习材料寄到了，深吸一口气，她选择找投入学习。 时间过得很快，晚上她吃完药躺在床上还感觉不太真实。 ——终于要脱离这个家了么？ 可她还剩下了一些事情没做，不止为了她本身，还有剧情里养女必须的一段情节。她辗转反侧，最后还是选择给陆汩时发去消息。那边回复的很快，吕伊皓看完感觉耳朵有点热。 ——不知道自己能想到的办法行不行。 但她又想到失败了也不会怎么样，因为剧情总会按照它的方式扭转命运，她只是做到了能做的事情。 想通之后，药效上来，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浑身酸痛她先泡了个热水澡，赤裸地站在镜子前，手一处处滑过还没消去的红痕，她并不太想让陆韫颋看到。 陆韫颋来接她，两人的气氛微妙，看他不尴不尬杵在门口，吕伊皓思考片刻，问他：“今天能我来领着你吗？” 少年点头，吕伊皓笑笑。 她没选择去座陆韫颋的车，两个原本就满脸青春朝气的人，用公共交通才是最应景的，她没有刻意回避陆韫颋的牵手和靠近，只是脸难免会红。尤其是想到心理年龄上，怎么算都是板上钉钉的姐弟。 吕伊皓领着他经行的约会极其普通，逛街，吃饭，看了电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她会拥有的正常约会，没有惊心动魄，没有压在她身上的人伦负担，更没有背负着巨大阶级鸿沟的不适应感。 可如果是这么普通的她，遇到陆韫颋的话，两人一定不会有什么交集。 看着少年的侧脸，她真切地感受到，换成普通的她，两个人说不定在路上擦肩而过的可能都没有，一切的一切，开始于奇迹，也应在在面目全非之前，让它留住美好的样子。 直到天色暗下，他们找了个普通的公园散步，吕伊皓随便指了个长椅，说去坐坐。 这是条没什么人的小路，不算光亮的花园灯在长椅旁边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暖黄色灯光。 两人挨着坐下后，吕伊皓先张了口：“明天开始我会休学，没什么意外的话，年前就会出国，所以这次和你好好告别。” 陆韫颋没说话。 吕伊皓没看他，盯着地上错落罗列的石块继续道：“等我成年之后，我和陆家的抚养关系就结束了，但我为了报答养恩，只要在研究上能帮到忙的，我会主动配合。” 话音落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吕伊皓甚至感觉到了冷，她忍不住搓手的时候，少年伸手攥住了她的，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谢谢。” 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认真的将那双手捂热。 吕伊皓鼻子有点发酸，等着手热了起来，她笑着问他：“你如果没什么想说的，我们要不要回去啊？” 见少年还是沉默，她站了起来，对方却拉着她的手没有动。 转身看他，他还垂着头。 “走吧？” 突然啪嗒一声，一滴湿热的水珠砸在了她的虎口上，她愣了。 迅速失去的温度的泪水流进了她和他手中的交接处，滑过掌心的时候，他张开五指握住了她的手。 “别走。” 第二滴泪落下的时候，擦过她的手背，她不知道那是热的还是冷的，只是感觉到心中空荡，她或许有比她表现出的镇定更多的悲伤和不舍，但她却没办法在这种时候做出任何反应。 两个人的沉默中多了少年压抑的哽咽，随着风来的还有同样湿润的湖上水汽，她莫名就想到了那个夏天，或许再回到那个时候，她会选择拒绝他。 毕竟分离太过痛苦，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 少年停止落泪是什么多久之后她并不知道，但她再次能抽动手的时候，手又变回冰凉。 吕伊皓朝回去的路走，听见脚步却朝着反方向，她回头看，见到陆韫颋拿出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她抿嘴，转头踢开脚边的一个石头子。 ——多少再挽留一下吧。 莫名的生气等到回到家就变成了无力感，她手里拿着手柄，在电视屏幕的光影里，一直流泪到她眼睛肿到睁不开。 最初她设想的美好未来里并没有的人，原来对她来说已经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吕伊皓的眼睛几乎要粘在了一起，她从被她哭湿一片还有些潮的沙发上起来，感觉自己精神状态糟透了。 不过星期一的日子却不用去学校，多少给了她一点安慰。爬起来做早饭，盯着那个荷包蛋还有些恍惚，直到蛋炸开的油滴溅到手上，她被烫到猛地倒退，她才回过神来。 ——自己已经和陆韫颋正式分手了。 也算不上多正式开始的恋情，就在她一意孤行的偏执中分手了。 但这个结局，她早已在心中演习过很多次，只是没想到那么平静，外面的太阳依旧高高挂起，楼下喧嚣起来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她除了一双哭肿的眼睛也并没什么不同。 或许她的心会一直记得，但时间会让她继续走下去。 等吃完饭，眼睛上的肿消下去的差不多了，严律师的车也到了楼下。她今天的待办一切都是围绕着出国前的手续进行的，严律师心情很好，大概她自己决定体面走掉的消息已经到了陆老妇人耳朵里，所以这种类似于富人家的慷慨给足了最后的帮助。 甚至严律师还提出，她要是想可以先去所有中意的学校逛一圈，然后再选择去哪一所。 吕伊皓笑着摇头拒绝了，她更喜欢未知。 等到一切结束，严律师接到了一通电话。 “陆总和我说，你让他做的事情他已经办妥了，现在回到海边的洋馆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严律师嘴里的他，是两天没见到的萧御戜。 他站在灯光下的身影比记忆里要瘦削，长发绑的随意甚至凌乱，当他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浑身僵住。 吕伊皓是提前下车，自己走进去的，她特意告诉陆汩时别让他知道是自己要见他。 他明朗皎月却逐渐暗淡，吕伊皓不想他陷在痛苦里，自我折磨到永远走不出去。 “我抓到你了，”吕伊皓拉起了萧御戜的手，在对方讶异的表情里，笑得一脸得逞，“你现在被我绑架了，跟我离开这。” 那么高的青年，被她拉动了，他的脚踏出第一步开始，步伐就越来越越大，他凌乱的碎发在风中颤动，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着少女。 很多话涌到嘴边，他最后什么都没说，仅仅任由她把自己带离陆家，离得越来越远。 吕伊皓走了快有两个小时，才见到了大海。此时将近午夜，她很累了，可还是撑着走到了白浪拍打海岸的边缘。 “就是这里，坐下不要动，身为绑匪，我警告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就给你丢进海里喂鱼。” 出自比自己矮上那么多人的警告一点都没有威胁性，别说她脸上演出的凶狠，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被海风吹乱了毛的猫。 但萧御戜还是选择了坐下，他同样疲惫，更疲惫的是他的精神，他有很多想说，却到了现在也找不到第一句的开头，他模糊记忆里的那场性爱，一直让他无法入睡，每次闭上眼，都会因为身体食髓知味的回味而陷入深渊般的恐慌。 他肮脏又丑恶。 接着他感觉到怀里的手机响了。 吕伊皓见他没动，拿手戳了戳他凹下去的面颊，小声说：“接啊。” 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里头传来的声音，却不如面前少女的声音快，她也正拿着手机，眼睛却在看着他：“萧御戜现在在我手里，我要听见这通电话的人，速速准备好一个舒服的家，我以后，留学寒暑假回来，会巡视会检查会霸占一个房间，他需要当好我的哥哥，弥补我这么多年没有家人的遗憾，并且！我要他忘掉不快乐的事情，重新当好那个帅气的年轻警察。” 吕伊皓看着萧御戜眼睛里的微光，龇牙威胁地收尾道：“不照办的话，休想从我手里赎回他。” 挂掉电话后，吕伊皓才感觉到热气都涌上了脸。 普通如她，真的想不到还有别的绑架方式了，何况以假乱真的绑架也会需要金钱和人力的，她舍不得钱。 ——不知道这样“绑着”萧御戜，出走了几个小时算不算惊险刺激的高潮剧情。 “好。” 萧御戜回应了，他的嗓子沙哑无比，海风里听着不太真切，但吕伊皓确确实实听见了，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是一场长期的绑架。” “好。” “不过首都的房子不便宜呢，你要是只有租房也可以的，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以睡客厅，毕竟你是我哥哥了，总得让让我吧？” “好。” “还有日后我回来，你一定要来飞机场接我，要是上班你提前跟我说，我买你休假时候的票。” “好。” “我其实并不好奇我的mama或者爸爸，因为他们对我来说都是没有记忆的人，你不用告诉他们我已经和你相认了。” “好。” “你是不是除了‘好’，不会说点别的了？” 青年抱歉地笑：“对不起。” 吕伊皓没办法，她凑过去看他的脸，看他和自己细看才会有些相似的嘴唇和眼睛，伸手点着自己的脸：“我的嘴巴和眼睛很挺像的，但我的眼睛更大一点。” 青年垂眼看她，眼神是认真，也有爱怜：“是的，你的眼睛更好看。” 直白的夸奖让吕伊皓脸红了，她上辈子是个独生子女，就连来到这个世界后，陆韫颋也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哥哥。 突然到了要和一切告别的时候，她拥有了一个又温柔又帅气的哥哥，怎么不能说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呢。 “绑架地点一定要在这里么？我不会跑的，但现在太冷了，你会感冒的。” 青年的声音沙哑但很温柔，他脱下外套给吕伊皓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坐在海堤上问她。 吕伊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回去吧，回我的据点。” 两人坐着好不容易打来的车回到吕伊皓的出租屋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正是特别冷的时候，天空的星星在冷冽的空气中更亮了点，吕伊皓的瞌睡从下车的瞬间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她走了两步，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楼道里有个人，是她太熟悉的人了。 “陆韫颋……” 她的声音让感应灯亮了起来，少年看向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上扬的眼尾从没那么平静过，他抬手，一个袋子递到了面前。 看到这一幕，察觉到两人气氛的萧御戜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 吕伊皓接下袋子，感觉到了一点分量。 “你的东西。” 他留下这句，就再也不看她，擦身而过。 还披着青年外套的吕伊皓维持着表情对萧御戜说：“我们上去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进屋后也只是草率说了句那我回房间了，就转身把门关上，将他隔离在外。 青年看着那扇门。那是他们能拥有最好的距离。在她身边，但永远无法是她身边的人。 门内，吕伊皓呆呆望着漆黑的窗外。 ——他在那里等了多久？ ——嘴唇都发紫了。 “笨蛋。” 她垂下头，擦掉眼角的湿热，正好看到了一直捏着的袋子里的东西。 眼泪还是不争气流了下来。 那是她编的扇子，是十分类似她曾经给他买过的兔子模样的熏香，是她送给他的拨片，也有洗出来里都是她的照片。 她一样都不敢拿出来在手里看，但也足以明白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 ——再见了。 她压着疼痛无比的小指，蜷缩成一团，企图把自己丢进比黑夜更深的虚无之中。 第二天吕伊皓起床的时候眼睛肿上加肿，萧御戜却像没看见一样，和她正常吃过饭后上班去了。 吕伊皓则在等快递。 期间她又打了电话，对方接到电话后还有点意外：“我以为吕小姐会就此忘记我了。” 吕伊皓皮笑rou不笑：“不会。” 确认对方还老实呆在医院，吕伊皓戴上帽子口罩急冲冲出了家门。 ——她为数不多的反抗就是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