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盈盈眉眼，玉手纤纤

    要说洛芸和皇叔为何会成为这样的关系，那还颇有一段前尘可说起。

    这洛芸之父，也就是前前任皇帝和着萧柏延本是同族兄弟。

    往上追溯，两人的高祖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

    只是自曾祖起，皇家这一支就不太兴旺。

    虽说生有不止一位皇子，但活到成年的都是独苗。

    到了洛芸这代，她父皇也步了祖上的后尘，一共生了八位公主，却只有两个皇子。

    就这两皇子，其中一个还未到成年便就夭折，只剩下生母早逝，养在嫡母周皇后膝下的二皇子，总算是熬过了一直为子嗣问题忧心忡忡的父皇勉强活到了成年。

    可这二皇子也不是个长命的主，继位不到一年就染病，最后终于是一病不起了。

    也不知这位是不是因为身子不佳，空放着后宫一位皇后，五六位妃嫔，楞是一个蛋都没留下。

    洛芸有次听宫人偷偷议论，说他“那活儿不行”。

    这当然不是洛芸这种未出阁的公主应该听到的事，众人见她自是作鸟兽散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国君病着又没个后，后宫中人自惶惶不可终日，朝廷人上朝臣也议论纷纷。

    好在这病天子之母，也就是现在的周太后是个人物。

    她出生世家大族，仗着身份和娘家，很是拉拢了不少权臣，总算是稳定下了朝廷的局面。

    本已到了婚嫁之年，应按婚约出嫁的洛芸。

    先是撞上了父皇驾崩，现在又是皇兄一病不起，自然这婚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日，洛芸正在位于御花园偏僻一角的赏心亭里抚琴。

    她摒退了随行的宫人们，只留下自小随侍的贴身宫女绾绾以备使唤。

    她自己弹琴时不喜时刻伺候，便打发绾绾可以自己先在附近玩，晚些再送点水果茶点过来即可。

    洛芸身为公主，琴艺自有名师指点。

    这琴虽练得不算太勤，但后宫寂寞少事，天长日久，倒也弹得颇为不错。

    她先是抚了一曲《幽兰》，抬眼看着这硕大的院中满眼秋景……

    纵仍有残菊朵朵，却难掩落叶纷纷，满园满眼的凄清衰败，又想起自己蹉跎的青春，不由抚琴发出感叹之声：

    “秋风兮兮，叶儿离离，幽幽心事，何人可诉？”

    “这心事告诉我如何？”一个男子缓缓从花径后转了出来。

    他三十岁上下年纪，修长身材，面若冠玉，双眸炯炯有神，轻笑，举手投足之间仪态甚是卓绝。

    “皇叔，你怎么进宫来了？”一见来人，洛芸的俏脸绽放出光彩，眼中也透出惊喜。

    这来人洛芸自然是认识的，正是她的皇叔萧柏延。

    “来看芸儿呀。”萧柏延依然轻笑着。

    “皇叔说笑了，怎么可能？”洛芸自然是不信这番说辞的，知道他只是为了安抚自己。

    这宫里除了她自己宫里那点人，有几个人还记得她？

    即便是他萧柏延，也借着赴任外地，渐渐与她疏远，早不似几年前那般亲近。

    只是年节和生辰等才会循例送些礼来，送的也不过和一般亲戚似的净是些寻常之物。

    这次进宫来，只怕和太后有事商量，毕竟这把持朝政的周太后也是他的亲表姐。

    朝中事洛芸不便多问，人既已来了，便请他坐下喝杯茶，用点茶点。

    后来洛芸才知道，萧柏延他当日入宫是为了回京述职以及和周太后商量自己的次子过继为下任天子之事。

    这周太后既想把持朝政，选个同宗子侄辈的小娃娃当娃娃皇帝自是最好。

    这样她还是太后，朝政也就还在他的手中。

    像萧柏延那不到四岁的次子佑文，既是宗室，母亲又出自她父族的孩子自是上佳之选，毕竟过继过来就算自己的孩子了，选自己亲表弟和亲堂妹的孩子，总好过没半点血缘的外人家的娃。

    话说这萧柏延坐下来用茶，说要听洛芸再弹一曲……

    洛芸本从小就认识萧柏延，对这位相貌英俊，举止温文，学养不俗且风度翩翩的皇叔也一向颇有好感，过去还时常请教他些学问上的事，两人曾经颇为亲近。

    一度洛芸还曾把他当做心上人倾慕。

    只可惜他俩出自同宗。

    年龄差了一轮不说，萧柏延又已娶妻周氏，洛芸也很快被订下婚事。

    洛芸自感自己一缕情思无望，加之萧柏延赴任外地，一去已几年不见。

    洛芸心想自己只怕早就被萧柏延忘在脑后了，也曾心生几分幽怨，却又无可奈何。

    今日一见，以前种种，又浮上心头……

    这心里一乱，手自然也就不那么听使唤了。

    一曲下来洛芸很是错了好几处。

    “芸儿，最近对琴艺颇有疏懒呢。”

    萧柏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庭中。

    他绕到洛芸的身后伸手，轻轻握住洛芸的手放回琴上，似乎打算手把手教她。

    那动作极为自然，仿佛在教个孩子。

    他修长而结实的手覆上洛芸那软软纤细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背熨帖开来。

    洛芸能感到背后之人姿势有向前倾，那呼出的温暖的气息正喷到她耳后，还带着点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洛芸手儿一颤，心儿也跟着颤了起来。

    她下意识想抽出手，一侧脸正好对上见她想抽手而看向她的萧柏延的脸。

    那俊朗的脸，距离近得可怕。

    洛芸不仅能看到他每一道唇纹，连他呼吸间的清茶味道也仿佛窜入了洛芸的舌尖。

    洛芸的俏脸不由飞起红晕。

    那抹红晕，衬得她雪白的肌肤更是莹泽，仿佛吹弹可破。

    微微张开的樱唇也显得更为红润。

    漆黑的双眼，盈盈眼波流动，眉目含情。

    只看得萧柏延，心神一荡。

    不经想起，两三年前，两人对弈。

    洛芸的喜忧虽不时浮于脸上，但落子间又很有些决断，就连萧柏延自诩为高手，也很是被她赢过几回。

    当时洛芸青春少艾，聪慧可人，谈吐已近于成人，眉目间虽依稀还有些童稚，身形却已渐渐显得玲珑有致。

    洛芸丧母后在各后妃宫中流转，也曾作为皇兄的玩伴之一养于周太后处，与随母常出入那处的萧柏延，自小便熟识。

    也全因洛芸与萧柏延隔了辈分，又不受宠，宫人们平日自也不怎么上心，全没将两人的相处当回事儿，所以洛芸年岁既长和萧柏延交往也并未加以避嫌，更谈不上留心监管。

    但少女的成长，并非所有人都会视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