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你想让我离开
周五沉云依旧没有来，米拉把玩着桌上那个会唱歌的小机器人，她将自己的指尖在狭窄细长的琴键上碾过，听见小机器人发出一连串没有规律的响声。早上刚来时她已经跟安娜说过了，桌上左边这一堆她能够解决，或者至少能够理解一些，另外右边是她不懂的，如果安娜很需要它们，也许沉云能帮助她。 不过安娜并不关心那些米拉无从下手的几个感应器，她只是为了验证心中所想。眼神扫过桌上被米拉分在左边的那枚徽章和别针，她心下了然，这个结果和自己猜得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样她更不能告诉任何人米拉的能力。再说到沉云，“沉云请了假。”安娜用手摆弄桌上其中一个极其老旧的接收器，平静地说，“大概下周之后回来。” “她还好吗？”米拉顿了顿，“还是她去休假了？” 工作一年里累计的假期足够沉云休息好几周，但又也许不是，沉云告诉她得着急，不像是安排好的假期，不过这些隐私不必分享给米拉，安娜点了点头，“也许吧，沉云还有假期。” 沉云不在，安娜没有提交奥顿莱尔转交给她的文件。真到了打开发电机的那一天，楼下除了米拉、沉云和管理员，她至少还需要八个人留在现场，这加起来几乎就是工程部里的所有人，一切都要等到沉云回来之后再说。安娜回到自己的桌前，棕色的眼睛看向米拉，“那你呢，下个月有休假的安排吗？” 下个月就是十二月新年了，米拉攒了几天假打算在新年前全都用掉，其它的安排暂时还没有，她摇摇头，“我打算把剩下的假都在新年的时候休掉。” 不知道天然气的检修会排到什么时候，她们也可以随着天然气的安排把时间挪到年后，这样也不错，反正今年最后一个月也不会有太多的工作。安娜暗自点头，伸手指了指伫立在地下一层的发电机，话头一转，“等沉云回来，我们就准备把发电机打开。” 打开发电机？ 她的话让米拉有些惊讶，安娜什么时候又准备了一份报告，难道这就是奥顿莱尔仍然留在这里的原因？她敏锐的头脑拼命地试图为问题找到答案，但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她对什么时候能够打开发电机没有任何的意见，这里对米拉来说，不过是一份工作。“那我们会有什么热身准备吗？”她问。 比如举重锻炼，在黑暗中行走，一连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米拉脑海中跳出来。要打开发电机一定会先停止供电，到时候一片漆黑，要是不小心摔进地上的散热器里……而且看楼下长桌上放的那个铁皮，一看就很沉，少不了要四、五个人一起才能搬动它。 “会有的，等沉云回来之后就安排。”安娜不知道米拉心中想的东西已经跑偏了，她还在琢磨之后的时间安排，这些计划已经在她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仅仅有几个时间节点需要根据现实情况做调整。 中午午餐的时候，食堂做了新鲜的奶油蛋糕放在吧台上当甜点，松软的蛋糕层上面铺满了绵密的奶油，奶油抹得并不平整，但也不妨碍它看起来诱人，因为最上面又裹了一层巧克力酱，四周放着一圈浆果和草莓，还有调过色的奶油裱花。蛋糕一角已经被人切开了，露出夹在蛋糕中的一层薄薄的奶油，这简直是有史以来米拉在食堂见过最精致的蛋糕了。就算米拉不想吃，也忍不住路过时站在它面前狠狠研究了一番才离开，不知道今天食堂怎么马上到周末了还这么慷慨，只是可惜沉云不在，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甜点。 奥顿莱尔凑着下午两点三十分时过来和安娜告别，他本来也没什么安排，想着今天周五了要早点把车还回去，至少他嘴上是这样说。米拉没在这里，他和安娜告别后想了想又走向昨天那个小厨房，周五下午大部分人都提前离开，走廊一路都很安静，只能在接近茶水间时能听见流水声。 米拉整个人站在水池前，奥顿莱尔走到门边时，她正抬手将水关上。 “下午好，”奥顿莱尔打招呼，不想让他突然的出现在米拉转身前吓到她。 “嗨。”她闻声转过头看见是他，伸手扯了两张纸巾去擦拭手中的杯子。 “如果，你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奥顿莱尔说得吞吞吐吐，他的蓝色眼睛锁定在米拉身上，心脏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他怀疑米拉已经听见了自己胸口的心跳声。 “谈什么？”米拉面无表情，语气中带着谨慎地问道。 有很多东西可谈，他甚至能够列出一个长达十米的清单，奥顿莱尔的勇气在他踌躇不前时推了他一把，他的嘴巴说：“关于昨天。” 他没有完全说完这句话，让它悬停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昨天。 昨天，米拉和他的交际仅限于下午回家的那一程路，然后是待在门廊楼梯里的几分钟，除这之外，他有什么好和她谈的。她的目光扫过他梳得整齐的头发，“我们下午五点在我家门口见吧。”她不想在这里谈论自己的事，尤其是和一个红头发的男人。 “好。”他也希望如此，站在走廊上对米拉开始接下来的一番话是奥顿莱尔没法做到的，于是他设法喃喃自语，让米拉听见了他的回答。 从两点三十分到五点不过才几个小时，他起初是坐在车里，车停在离米拉公寓不远的停车场，这里跨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米拉楼下的街道。他最初是开车在市中心转了一圈，然后停在这里，坐在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然后他下了车，当然是在对着后视镜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领后，外面寒风阵阵，今天虽然没下雨，空气里却夹带着昨夜雨水的湿气，他开始沿着街道散步，企图用不同的景色和新鲜的空气让自己头脑清醒。 心还是在身体里跳动着，只是它从胸口左边移动到了中间，每一次跳动都让他产生了胸膛失血的错觉，接着心下坠到了他的胃。奥顿莱尔最后在昨天熟悉的那条街上慢慢挪步，他的胃里翻涌，像涨潮时的浪，距离约定的五点时间越近，海浪越汹涌。最后五米，然后就是米拉的家门了，他站在街对面企图抬头从二楼的窗户望进去，猜测一下此时米拉正在做什么。二楼的窗户前都挂着一层轻薄的遮光窗帘，他只能看见家里有人，却看不清人的影子，无论是她的，或是……另外两个人的。 “咚、咚”两声轻微的敲击声从玻璃窗上传来。米拉看着五点时间快到了，她站起身在窗前往外面随意一望就看见了奥顿莱尔的身影。他穿着不知道是自己的第多少件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看起来面料柔软的夹克。红发男人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因为一阵凉风而耸起了肩膀。她伸手敲玻璃窗，吸引他的注意，又向下指了指自己的门。 踩着鞋从楼梯下来，米拉将最外面的门拉开一条半人宽的间隙，外面清新的空气一刮来，她感觉自己是从温暖的冬眠中被唤醒的熊，伸出脑袋探向外面，“你知道这里有门铃可以用的，对吧？” 奥顿莱尔喘着粗气，他几步跨过来，站在门边露出忧郁的笑容，“我刚到不久。” 外面的风又刮过来一阵，米拉回家后换了一件带绒毛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还不觉得冷，现在站大街边就觉得受不了。“你进来说吧。”她装作看不清奥顿莱尔脸上被风吹红的鼻子，将门拉得更开，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室内十分温暖，即使是站在没有暖气的门厅，红发男人将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你昨天回来还好吗？”他开始了准备很久的演讲稿，此刻选择了其中最保险的开始方式。 米拉盯着他的目光好奇，但还是礼貌地表态：“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 “不用谢。” 不用谢谢他，他仅仅提供了一个可以遮挡雨的空间，而且那辆车并不属于他。 站在和昨天同样的位置上，奥顿莱尔没有辜负他的幻想，这些危险的想法肆意疯长，威胁着他的嘴。 “我……”他站在第一道门之后，低头看米拉。 她身边的第二道门没有关，敞开了通向楼上的楼梯，此刻有说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奥顿莱尔分神仔细聆听又分辨了一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落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关于我们……” 米拉的表情变得怀疑，她的眉毛微微蹙紧。 毫无预兆的，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下去：“我愿意当你的男友……三号。”最后两个字简直就是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故意忽略了心脏里突兀的失重感，伴随着每一次跳动和充血，胸膛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还仅仅是讲了一句真话。奥顿莱尔决定在这短暂的一秒里对撒谎的费利表示同情，他能想象面对着米拉的脸坦白自己是一个双胞胎骗子，费利会因为过于紧张而呕吐，或者干脆精神力崩溃。 奥顿莱尔低下头，他从米拉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映在那个闪耀的金色圆圈里，他本来还想再进行一场真诚的道歉，坦白从前他没有对她讲出口的那些话。虽然只有翻来覆去的几句，他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以至于下巴咬得很紧。 米拉直直地盯着她，她的表情已经从疑惑变成了平静，“当我的男友？” 他站得太近，近到能够数清米拉眼睛上的睫毛，注意到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程度，她舒展的前额，然后……是她的嘴唇。 米拉抬了抬眉毛，似乎没有明白，反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奥顿莱尔看起来并不疑惑。 事实上，他的表情让米拉想起了昨晚。 奥顿莱尔比她高，他只顾低头盯着她，米拉身上有他熟悉的香气，尽管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她的气息依然环绕周围。他昨天就注意到了，家里安静的氛围，还有米拉用过的香水或是洗发水的气息。现在他又想起便更无法忽略，这种香气那么近，仿佛她就站在身前，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胸膛。 因为紧张，他站立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轻颤，身体像从里面开始沸腾，血液变成了让他的心脏紧缩又失重坠入胃里的帮凶。 米拉一脸坦然地站着，即使垂眼看见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尽管他非常清楚成为世界上最有礼貌的人需要他把手从她的身边移开，但奥顿莱尔拒绝移动最小的肌rou。手心贴上她的脸颊，米拉的眼珠就转回来，盯在了他脸上。 “米拉。” 他想说点什么，但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变成漏气的天然气管道，用嘶哑的声音讲一些没人愿意听下去的废话，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继续待在温暖安静的门廊；然后又想假装礼貌地再询问一下，如果她想要他离开，现在或许就是那个好时机。 她站着没动，即使是奥顿莱尔向前弯下腰，她仅仅向上抬了一下头，在奥顿莱尔试图缓慢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时出了一把力。 当他的嘴唇落在米拉柔软的皮肤上时，在昨天的那个门廊里，他的幻想成真了。 尽管暴风雨在海面上肆虐，他用嘴唇擦过米拉的唇周，耐心地等待她的允许，把这种触摸变成真正的吻。当她终于、终于分开嘴唇时，奥顿莱尔没有浪费时间，占有了她的嘴。 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亲吻米拉时的感受了，在那个安静无人的空旷教室，米拉带着她难以收回的精神力占据了他仅有的几丝思考。 米拉抬手将他的肩膀环住，奥顿莱尔弯腰亲吻着她，就像他的生命依赖于此，以至于此刻急不可待地伸展开自己的手臂，将米拉抱进怀里。她再用手指攥紧他的头发时，奥顿莱尔忍不住弯曲了膝盖，他向下蹲然后用手抱着米拉的两条腿，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两腿分开夹在腰上。 奥顿莱尔抱住米拉，挺直了背，让米拉的脸贴着他的脸，这样就不会中断这个终于到来的吻，楼上的动静依旧随着身旁的楼梯流淌下来，于是他仅用了一秒就决定了接下来去哪里。抱着怀里的女人，他向自己身后退两步，背靠墙壁缓缓坐了下去。 鉴于奥顿莱尔晚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幻想米拉，现在主人公真实地坐在他的小腹上，她的味道那么温暖，那么完美，他等了这么久才把她再次握在手里，沸腾的身体对这个吻做出了迅速的反应。不知道她有没有感受到，红发男人尴尬地给自己洗脑，米拉从工程部回来换了一条裤子，没有工作时的那么贴身，看起来很宽松舒适，她不一定会知道被她骑身下的男人勃起了。为了避开米拉的询问，他没有再想要说话，让自己离开她的嘴唇，呼吸在温暖而肿胀的嘴唇之间流转。 直到一阵震动从两人身下传来。 米拉的两条腿骑在奥顿莱尔的腰侧，因为他靠墙坐在了地上，米拉的小腿就跪在地板上，屁股坐在他小腹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那个震动就在她右边大腿的下侧，米拉停止了这个吻，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 她中断吻离开前，因为突然的震动夹了一下腿，或许她没有在意，奥顿莱尔却被夹得红了耳朵，他的一只手还搂着米拉的腰，另一只正手指张开按在她的肩胛骨上。米拉用手指紧紧地握着他肩膀上的肌rou，奥顿莱尔起初以为是楼上的两个正牌男友下来发现了他，后面被米拉掐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身上有东西在震动。 那是什么？ 他有些不能思考，似乎大脑需要花点时间处理眼前的情况，直到坐在他身上的米拉突然笑起来。 和自己脸上跟着她笑起来的傻笑不一样，米拉的笑像是从胸膛深处迸发出来的，她咯咯笑起来，嘴唇因为刚才的亲吻变得肿胀，带上了情欲的熏染，但这些都不妨碍她的开心。她的脸颊染上了粉色，奥顿莱尔的心跳提高了一拍，然后又恢复了疯狂的奔跑。“怎么了？”奥顿莱尔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问她。 她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如此亲密，如果他从米拉背后屈起自己的腿就能将人推进怀里，又或者轻轻抖腿就能将她颠动，但是这些都太明显，他还不想米拉知道自己裤子下的真相。 米拉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收回，又在奥顿莱尔感到失落的下一秒，放在他胸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她歪着嘴角露出好看的坏笑，“你要是敢带着……来找我。” 嗯，他没有听清楚中间的字，但米拉的威胁是正确的。 他再笑不出来了，因为伴随她的玩笑话，裤子下肿胀的地方狠狠抖动了一下，他不再相信米拉没有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