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疑
第十章：疑
虽然醒了，但林慰贤觉得还是再演一演，继续在医院躺几天，现在疑点太多，不如在医院躲清净。 果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刚说完有点不舒服，她大哥大嫂就去找了医生申请留院观察，趴门缝偷听的谈新然一听到自己的战友还要住院，当时就求着谈覃安给自己再【续租】几天。 “你是不是脑子真摔坏了，人都好了，住什么住，别在这浪费医疗资源，你当医院我家开的？” 谈覃安正不爽刚相中的完美‘儿媳妇’打了水漂，此刻谈新然在这瞎蹦跶，气的他说完抬腿就是一脚。 谈新然嘴上唯唯诺诺，但心里全是阴阳的吐槽。 【我正直的老父亲啊，你可不知道，未来你大侄子谈煜，那可真了不得，为了个死gay子，硬抢了林慰贤她小侄子的急救室，生生害死了那孩子，牛得嘞，林慰贤伸冤都没人敢受理，当然了，这也是你那个只手通天的好侄子干的，别说医疗资源了，社会资源他都能只手遮天。】 “人家慰贤是小姑娘，皮点打不得，你看回家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爸～” “别叫我，滚远点。” 黄书琬看着两个男人坐在病床上闹，顿时觉得这几天笼在心上的郁气总算消了个干净，谈覃安这会儿虽然嘴上在骂，手也啪啪给谈新然背来了几下，但那男人眼底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都别吵了，也不看看几点了。”黄书琬叠完谈新然的衣服，将人拉到了自己跟前“然然，开学就高二了，也不是小孩子，不能再任性了。” 黄书琬又摸了摸谈新然的后脑勺“知道了吗。” 要不说母子连心，黄书琬手摩挲这几下，谈新然对着黄书琬狡猾一笑，突然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妈！我头疼！疼死了。” 住院那会其实不疼，但他被林慰贤打断过胳膊啊！那个疼他记忆犹新！ 黄书琬接戏也快，谈新然刚躺下，她立刻就换了副担心的表情，语气急促的喊着“然然，怎么了，别怕，mama马上叫医生。” 谈覃安要说之前还在怀疑谈新然搁这儿胡说八道诓他，但看到黄书琬快急哭了表情，也顾不得那么多，将人抱上床上就准备按铃，不过，谈新然又突然开始“哎哟，怎么又疼又不疼啊。”的嚎。 “你去叫陈医生，我在这盯着。”收到儿子的信号，黄书琬心领神会。 “好。” 谈覃安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老婆能和儿子一唱一和的撒谎骗自己。 “妈，你还挺会骗人的嘛！” 谈覃安前脚刚走，谈新然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哪还有先前那要死要活的模样。 “你在医院好好待着，mama去外地有点事，我回来前不许再乱跑。” “好嘞！老妈真好！” 林伯叙和许晋容也怕林慰贤急着出院，这会儿她不舒服倒倒合他们心意。 林伯叙和童博文聊完后，半是认可了有仇家这事，或许听起来挺玄幻，但林慰贤这病的，不也没逻辑可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老话摆在这，林伯叙选择留个心眼，既然她没好全，那就在医院待着。 给林慰贤办手续的时候，林伯叙又撞上了同在办手续的谈覃安，巧合的是，医疗资源紧张，这二位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空着的双人病房了。 鉴于这二位‘医学奇迹’的大名，声名远扬有一阵子了，所以两个大男人各自去找自家孩子主治医师谈时，双方主治医生的态度都挺微妙，童博文要好点，答应的还算爽快。 那位陈医生不知和谁打了个电话后，才勉强同意给谈新然匀了个双人间位置。 林伯叙瞥了眼谈覃安手里单子，脸拉的老长。 “伯叙啊！你可别乱想，我真没瞎惦记，医生说了【医疗资源紧张】。” 谈覃安嘴上这么说，心里早乐开了花，巧合的好啊！谈新然这小混蛋头疼的还真‘及时’。 “呵呵。” 林伯叙深刻体会到了那句老话的意思，眼下这情况可不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么。” 二人前后脚进的病房，相比闹腾谈新然那边，林慰贤早早睡了。 “真晦气。”林伯叙和许晋容刚退出房间，他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林伯叙，你幼稚不幼稚啊，两个小屁孩住一个病房，就这么值得你气？” 许晋容知道自家老公和黄书琬老公不对付，但看他这一脸别扭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抬手揉了揉男人的脸，又补充道“那你实在不放心，你和湫湫你们两父子轮流换班，来盯着慰贤。” “我没那么小心眼，不过湫湫最近确实吵着见他小姑姑，明天就带他来。” 林伯叙拉下许晋容搓自己脸的手，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手心，十指紧扣着两人慢悠悠的走出了医院。 “林伯叙先生，麻烦我不在家的日子里好好照顾慰贤、湫湫，还有你自己。” 许晋容晃了晃林伯叙抓着自己的手，男人虽然没说话，但握着许晋容的那只手，默默抓紧了些，许久才听见他丧丧的回答了许晋容的话。 “知道了，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们仨在家等你。” 许晋容和黄书琬商量好了，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出院，至少得等她们找到靠谱的道士，第一次做这伪科学之事，两个女人都挺心虚，林伯叙好点，许晋容说了句最近许家有个外省的亲戚结婚，他没多想，还让人别忘了带着两个保镖，以免有危险。 黄书琬说的理由是‘研讨会’，黄书琬说的时候虽然没底气，但觉得为了孩子撒个谎也没什么，后面的话越说越顺畅，谈覃安叮嘱完人注意安全，也没多说。 第二天，两个女人在机场碰头的时候，搞的像特务会面。 谈新然看自己父母走了，穿了件外套就往林慰贤房间走，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联盟终于要开第一次会了！ “林！”推开门，谈新然连名字都没叫完，就赶紧住了嘴，黑洞洞的房间里，床头只亮着一盏小夜灯，被子下女孩的身体慢慢的起伏着，谈新然挠了挠头，林慰贤睡了一个礼拜了，还睡啊，不会是真的没好全吧。 “林慰贤？”谈新然脱了拖鞋，猫着腰走到床头蹲了下来，平视着林慰贤的脸。 借着微弱的灯光，谈新然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女孩的脸，看了一会儿，一股微妙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真亏啊，林慰贤，你看看，你这么个大美女，我这么个大帅哥怎么会喜欢男同啊！” 越说越来气，谈新然也不蹲着了，干脆盘着腿坐在了地板上，低着头，举着手一桩桩的数着未来那几个阴暗rou的恶行。 万幸，林慰贤此刻不在睡觉。 林慰贤想多住几天的原因自然是，整理七九三收集的情报和她脑海里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以及修复她的意识，原主记忆强行融入她的身体，带来的排异反应比之前每一次任务都重。 逡巡着这些记忆，林慰贤觉得熟悉又陌生，识海里的林慰贤，面对这些突然涌入的原主记忆，她第一次产生了迷茫的感觉。 “这人有精神分裂吗？”原主的记忆甚至都不能按照时间线来排列，仿佛这人分裂成了无数个点，又被随机的投入了这个世界的任意时间节点。 杂乱的不是原主记忆最大的问题，最让林慰贤奇怪的是这些记忆里，无论哪一段都有一半程度的遗漏，在她看来有被人刻意抹去的痕迹，也有原主自身的原因。 疑点太多。 “这任务真邪门。”林慰贤觉得这种精神被拉扯的痛比断骨难受多了，“七九三，你这治疗的药不是什么地摊货吧？” “你不说话，可能好的更快。” 七九三不懂这人怎么话就这么多，全息屏里播放着林慰贤的情况，虽然这人嘴上不饶人，但蜷着的样子暴露了她此刻状态并不好。 “你之前、意识去哪里了。” 果然，林慰贤知道这疑神疑鬼的小系统绝不可能轻易揭过这个问题。 林慰贤之前的回答都是“在休眠”、“在识海里躺着犯懒”。 “别用你那套说辞来搪塞，你只有送进医院那天在识海，后来你就消失了。”虽然是机械音，可此刻的七九三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寰枢穿书局有规定，系统不得违规剥离精神体，不得私自进入宿主识海，轻则扣分，重则抹杀。 不过，对七九三来说还是积分比较重要，扣分不如杀了他。 这规矩是局长定给他们这批特殊系统的，毕竟全AI系统太蠢了，哪怕设置的多精密，它们还是会犯错，不像他们这种改造过的精神力和机械的杂交种，效率高、随机应变能力也更高。 可惜一个局里也没几个，局长给的解释是【多了不好管。】 据他所知，现存的【杂交种】一个局长一个他，还有几个到现在他都没查出来是谁。 “林慰贤，别、装、死。” 林慰贤不想回答七九三，毕竟，她们俩关系可没那么好，有什么必要坦诚相见，交付真心。 “你怎么知道我【只、有】那天在识海？” “我、” “你私自监控我识海了。” 林慰贤的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的。 这阵子相处下来，七九三这个任务狂的性格她摸得一清二楚，绝对是私自监视了，林慰贤有点奇怪，局里的人工智障们什么时候这么猴精了？她过去遇到那些不是掉线死机，就是一根筋。 因为这些系统，她没少受罪。 七九三未免太不AI了，倒像个人、、、林慰贤只乱想了一瞬，就抛却了这个荒唐的猜测，系统和人怎么联系嘛，好怪！ “你也别装死。” 精神被强行拉扯的感觉在药物的治疗下渐渐消散，林慰贤的脸色rou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伸了伸蜷的发麻的腿，林慰贤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对着眼前的满是自己身体数据的屏幕开口。 “所以、那天我这里有什么异样么。” 林慰贤说完，下意识的抬手扣了下右眼睑，她一心虚就这样。 她其实想问“人工智障，你有看见一个男的出现在我识海么。” 明知不可能，但林慰贤还是按耐不住心脏的狂跳，酸酸涨涨的，让她不舒服了很久，久到她从全局倒数第十三任务者变成了正数第一。 “说话，有没有异常，比如什么外来者闯入我的识海。” 林慰贤觉得自己作为任务者这个身份就很不讲逻辑，因为局里那些人都来自真正的现实，除了她，不过她无所谓，因为她很强，至少至今为止，她是寰枢最强的任务者之一。 言归正传，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不也成为了第一任务者，徐隐那个大聪明说不定也可以，万一呢、万一徐隐也走出了那些文字呢？ 那是不是就能认真告个别。 当时都没和徐隐那小子告别，就猝死在他眼前，估计把那胆小鬼吓死了吧。 想到这，林慰贤心里骂完局里的程序员，又开始骂七九三他们这些冷血的人工智障，当时都说好了，完成任务让她和徐隐告个别，然后她再消失，结果呢，她当时合作的那个系统不知道是被病毒攻击死机了，还是出厂就不合格！ 她是消失了，消失太彻底了！ 上一秒还在和徐隐坐摩天轮，下一秒她直接猝死！ 到底，谁教它的这么个【消失法】的！ “你死机啦？说话呀，七九三。” 陷入沉默的七九三，让林慰贤再次质疑起寰枢这个穿书局的系统质检水平，都金牌系统了还死机？局里确定没有人贪污、中饱私囊么？这还不改革怎么和其他穿书局打擂台！ 七九三卫衣的帽子被他摘了下来，在听到林慰贤这话前，男生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的戳着全息屏幕，好整以暇的等着林慰贤编瞎话，突然听到这句，他吓得立刻坐直了身子。 靠？她不会是想举报我吧，我不就用了她点积分给谈新然接胳膊么。 不能慌不能慌，就说没异常。 “没异常。” “好吧。” 林慰贤也没纠缠，虽然语气里的失落被刻意掩藏了，但她还是不舒服。 说不定是幻觉？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慰贤也不再说话，又躺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接受治疗。 就这？七九三以为林慰贤估计还要再纠缠一番，结果这人就这么放过他了？ 太反常了，百爪挠心的人瞬间换成了七九三。 真烦！好想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叫徐隐啊！这名字还是局长给他取的，他谁也没说，为什么林慰贤会知道！ 林慰贤不知道伪·人工智能七九三现在这抓心挠肝的情绪，脑子里还是那个‘徐隐幻影’。 也是，那可是徐隐唉！他怎么可能舍得剪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 毕竟，臭屁怪徐隐最看重的有二：头发、代码。 不过那个小寸头幻觉还挺帅，也不知道这人现在怎么样了，她可是还用着人家写的代码呢。 “明天再继续治疗。” 林慰贤倒是想一次性治疗好，可惜她刚和身体联结上就发现谈新然又开始哭坟了，这前不着清明的村，后不着冬至的店，谈新然到底哭哪门子哭！ “林——” 没用的人工智障，林慰贤抬手一挥，顺势切断了和七九三的联结，摊牌了，她也不装了，反制个弱智系统还不是信手拈来，今天心情不好，没空陪它演，和一个没感情的破程序斗，浪费她的智力。 “林慰贤！你又反制我！”徐隐看着七九三躯壳又被反制了，气的踹了椅子，要不是那个破协定，谁反制谁还不一定，就林慰贤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破代码？等他积分赚够了，迟早要林慰贤好看。 扶起椅子，徐隐搓了搓有点扎手的头，烦躁的说了一句“到底为什么知道我叫徐！隐！啊！” “林慰贤！林慰贤！”哭的有些累，谈新然抽了张纸用力的擤干净了鼻涕，不过片刻他才发现不对，他声音这么大林慰贤怎么还没醒，不安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谈新然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屏气、死死的盯着林慰贤的肩膀。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艸！林慰贤你怎么不动了啊”跪着的人顿时方寸大乱“哈、哈，可能我眼花！” 林慰贤内！命最长、脑子最好使、人狠话还少的超级大反派，哪有这么容易死！ “呵，不可能不可能。”黑暗里谈新然不屑的挥了挥手，林慰贤早就睁开了眼，看着这人的神叨叨的样子，她顿时就起了吓唬吓唬他的心思。 “也、也不一定啊！未来狠也是未来嘛！现在才哪到哪儿啊！”果然，谈新然骗不了自己，他又想哭了，虽然这样真的很弱，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林慰贤看着一只捂着眼睛，一只手慢慢伸过来探自己鼻息的人，当时就觉得时机到了。 伸手利落的抓住谈新然那只手，拿着之前当女鬼的声线，一字一顿的喊着“谈～新～然～” 可是上一秒还捂着眼睛的人，被抓住手的瞬间，身体明显的一颤后，又立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放下了那只捂着眼睛的手，黑夜里，即使只有一点点小夜灯的光，谈新然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只见他呲着个大白牙牙欢天喜地的说“太好了！还好你没死！” 原来，他捂着眼睛不是害怕鬼，是不想让人看见眼泪啊。 “谈新然，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