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
mama
西域这次回南京，先是见了老板，聊了一下毕业大论文的进度，老板对西域这三年以来的成果还算是满意的，让她选择三个创新点拼成大论文，剩余的点留着工作了申请项目基金，不要傻愣愣的一股脑儿全放在大论文里，咋的，你要当优秀毕业生呢。 西域连忙摆摆手，“不要不要，我只要躺平能毕业就行。”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自从达到毕业要求之后，mama对西域的控制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似乎，西域只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倘若信念坚定就不怕狂风暴雨。 不同于一年多以前的忐忑与不安，这一次西域并不是询问父母的建议，而是一种通知。 西域很久没有和mama一起睡觉了。小时候怕鬼怕黑，一直缠着mama让mama晚上陪睡。mama陪到凌晨一点多等到西域入睡之后，再回主卧睡觉。西域以前特别喜欢摸着mama的头发睡觉，将mama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指尖，一圈，两圈，感觉自己和mama身心链接。是不是自己在mamazigong里通过脐带就是这样相连的呢。 和mama躺在床上的时候，感到格外的心安。似乎所有的灾难都会被mama挡在身外。西域靠着mama，搂着mama的胳膊，乖巧地如刚出生时安静喝奶的小婴儿，mama摸着西域的头发，乌黑顺直的长发，这么优秀的女儿到底是怎样长大的呢， “当时你出生的时候只有小小一只，现在都比mama长这么多了。” 西域握了握mama的胳膊，柔软细腻的rou体，散发着母性的味道，“时间过得真快啊，mama。” mama将手从西域的头顶拿开，“是啊，想当初你好久都不说话，我们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西域笑了笑，“我现在很会说话不是吗？” mama叹了口气，像是在回忆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日子，打过西域，骂过西域，但是也带来了很多难忘的回忆。 “今天怎么要和mama一起睡？”母女连心，mama其实猜到了西域有事情要跟她说，可能是工作，可能是感情，但mama拿不准。 “mama，我，复合了。”西域小心翼翼地说了，又如她的性格，直接明了。 mama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很平静地开口，像是在叙述什么事情一样， “感觉到了，其实我想开了，以前是担心你去那边受欺负，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亲戚在那边。mama心疼，因为mama就是这么过来的，一个人嫁到南京，无依无靠。mama不是担心你的能力，毕竟你去国外闯荡了那么多年，在美国也把mama照顾的很好，只是mama觉得你换一条路可能会舒服一点。”mama抚摸着西域的脸蛋，像是28年前刚把西域生出来的时候，她躺在产房里看了西域的第一眼，原来，这就是我的女儿，十月怀胎的女儿。 “但是，分手之后你的痛苦我感受到了。你慢慢变得宁愿在学校那个破房子窝着，也不愿意回家来吃顿饭。这么近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你的抗拒。前几天，我发现你包里的药了。mama想了半天，也不敢问，但我估计多半是感情的问题。mama没想到，曾经的那一次分手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如果，复合能让你过得开心，mama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只是，所有的后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需要你独自去承担。” “mama，那就是褪黑素，帮助睡眠的，我可能是有点抑郁，但不至于生病。而且，抑郁症这种事情，就当感冒发烧，生病了吃药，吃完药就好了。不用太担心。”西域转过身子，直视着mama的眼睛，mama老了，皱纹多了，脸颊上有暗沉的色斑了。为什么人一定会老呢？西域很难过。 “mama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只是，成年人做得任何决定，一定要对结果负责。你能够承担最坏的结果，就去做吧。爸爸那里，mama去说。其实你爸爸每次参加婚礼都在一遍遍演练以后送你出嫁的样子。” “谢谢mama，mama，我真的很爱你。”西域低下了头，把头埋在被褥中，她从小怕鬼，睡觉的时候会把嘴巴鼻子塞到被子下，只露出双眼，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 “没有人比我们更爱你，以后，欢迎回家。”mama帮西域盖好耳朵两边的被子，看着女儿闭起的眼睛，像是在感慨一生。 西域的mama，从浙江的一个小县城通过高考考进了大学，又通过考研考进了南京，结婚，生子，自己的后半段时光就是在抚育女儿。你说，当mama的，对子女有没有过期待？一定会有的，希望她出人头地，希望她冰雪聪慧。但是，真的经历了十月怀胎，几十年的抚养之后，若是还有什么期待，那就是希望她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28年前，在安徽宣城的市医院，西域mama挺着肚子待产，被问到希望孩子是怎样的时候，西域mama想了想，莞尔一笑，“儿子的话，希望聪明一点；女儿的话，希望漂亮一点儿。” 然而，几个小时后，在听到西域的呱呱声之后，西域mama的脑海里只存在一个念头，“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