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轻如耳语的话音刚落，圈住她的臂弯又收紧一分，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紫发学生嗓音低低地笑了起来，一听就是很开心的这阵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 自从把最重要的心意传达到位，宛如云破天开豁然开朗，萦绕在男人身上的那股异样的压抑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言行举止都变回松阳熟知的那副温情蜜意的形象。 后脑勺被男人的手掌轻抚着，发顶落下一个又一个充满珍惜的吻，耳边来自紫发学生兼恋人的直球攻击还在一句又一句，弄得本来就处于害臊中的长发师长整个脑袋都快烫到冒烟了，压根不敢抬头看对方。 ……自己对晋助的情话真是半点招架力都没有呢。 “那晋助是答应我了，这次走了之后还会再回来吗？” 没得到确切答案，心底总有点没底，等心情平复些许，她问对方，高杉捧着她还未褪去红晕的面颊亲了亲，语带歉意道。 “抱歉，之前我一时冲动吓到老师了，明知老师对我的感情，我怎么舍得留下老师一个人饱受思念之苦呢，请老师放心，我不走了，我会留在地球很长一段时间好好陪着老师。” 又含糊带过了两句，“日后若无要事，我手下的鬼兵队也无需逗留于宇宙中，会长期驻扎在江户。” “……那就好。” 得到保证，松阳安下心来，并没多问。借此机会，她正好帮晋助调理一下身体，这孩子不仅是瘦过了头，这些年的生活习惯还很不规律，他如今的健康状况实在令人忧心。 脸上的温度基本降了下来，她和紫发学生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晋助应该还是住在这里吧？我可以和晋助一起住吗？”至少近期她都不会住回江户城了。 “这间院子是属于老师的呀。” 恢复了一派温顺的神态端坐着，高杉温声答，“老师想与我同居于此，我当然乐意至极。” 又贴心道，“常用的各种物品这里都有，不过老师日常所需的衣物，考虑到提前存放不利于打理，因此还未准备，我马上就派人置办一些新的送过来。” 一边面面俱到地说，他就从袖子里掏出通讯器来要联络部下，不好意思总让他事事都替自己cao心，松阳出言劝他。 “没关系啦，稍晚些我自己去城里拿一趟就行了，反正那家伙不在。” 至于正远在宇宙中的那个男人届时一归来，发现她又离家出走后会有何行动，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那件事上她绝对绝对不会退让半步，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衣服什么的那边都有，用不着买新的，晋助就别多花钱啦。” 对此，男人面上略有几分微词，虽听话地收起通讯器，眉头稍稍蹙了一点:“好，但请老师不要单独外出，让我陪同您一道去。” “嗯，知道啦。” 琐碎的小事大致谈完了，剩下的就只有……尽管不想在受过对方残害的学生面前提某个名字，避而不谈并不能弥补对这孩子的亏欠。 “对了，晋助。”松阳斟酌道，“关于虚……晋助之后还有什么打算吗？” 怕对方误解自己的意思，她言辞恳切地补充道，“我不希望晋助顾虑于他和我的关系而强迫自己接纳他甚至与他和解，晋助现在平安无事，不代表他对晋助造成过的巨大伤害可以被抹除，就算他是我的弟弟，我也不会原谅他的，晋助遵循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男人接着她的话尾:“没关系的。”释然的口吻不似作伪，“我已经不在意了，老师。” 写满柔情的碧眸专注地望着她，温和的神色丝毫未改，话语中满是令人动容的真挚。 “对我来说，只有老师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除了老师其余的人都无关紧要，只要老师在我身边能一直露出笑容，我就别无所求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老师无需放在心上，更无需为此和自己唯一的亲人置气。” ……这个傻孩子。 他明显是一副既往不咎的宽容态度，松阳不禁心里一酸，唯独不愿最珍视的学生们受委屈，可偏偏晋助总是乖巧善良懂事得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差一点，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虚那个混蛋，怎能狠得下心对这孩子下杀手啊…… “好啦好啦，老师别再想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 一发觉她又有眼眶发红的迹象，原本就不欲再同她谈此事，高杉赶忙把人抱回来哄。 “老师现在和我在一起，请多对我笑一笑吧，我最喜欢老师笑起来的样子了哦。” 三言两语哄到怀里的长发美人笑颜逐开了，又搂着她温言软语地说了会儿情话，顺利转移开了话题。 再过一小会儿，安静的院子里传来踏过石板路的几道细碎动响，想来是找借口离开的几个男人从外头回来了。 但脚步声听起来不止是三个人，松阳起身去开门，望见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名抬着一口大箱子的奈落，印象中她七年前搬去江户城时就用过这种规格的箱子装行李。 走在前头的两个学生各提着一个大袋子，松阳注意到银发学生围上了她新织的红围巾，目光对上，挠着脑袋的银发男人别开了一点脸。 “那什么，松阳你有好好开导过那棵矮衫了吗？” 松阳“嗯”了一声，笑吟吟道，“晋助答应我不走啦，会留在这里陪我一阵子。”，又和另一边的长发学生打了招呼，对方欢快地给她展示袋子里的一口锅:“老师你看，我买了电磁锅，冬季就是要吃火锅才对嘛～” “说的是呢。”眉眼弯弯的长发师长十分认同，寒冷的冬日，大家一起吃火锅，温暖的可不光是胃，还有心灵。 给他俩让开进屋的位置，她一脸疑惑地走向止步廊下的大弟子:“胧这是？”，并未注意到背后有颗卷毛脑袋转了过来，望着她的红眼睛带着一点点低落。 示意过两名成员放下箱子退到一边等候，胧低声解释道:“我想老师应该会在这边住上一阵子，所以回城里帮老师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带过来。” 话虽如此，半人高的桐木箱一打开，松阳看见里头装得满满当当的不仅有叠好的数十件她常穿的浅色系着物，还有一摞摞她常看的书和她织围巾的各式毛线工具，以及腰带、梳子、发带、毛巾浴巾之类的生活用品更是应有尽有，与“简单收拾”截然相反的分量看得她略微有点瞠目结舌。 “啊……麻烦胧啦。” 回过神来，她不忘对两名抬着过重的箱子一路步行而来的奈落道谢，“辛苦两位啦。” 话说回来，这完完全全是搬家的程度了吧。 ……虽说以这孩子过于细心照料她的习惯也不奇怪就是了。 说是要先给她整理这些行李，一向擅长内务的灰发男人三下两下就把一箱子物品分好类——外衣内衣和日用品整整齐齐地分别收纳进了居间的衣柜和橱柜里、洗漱用具则放进了浴室，松阳跟在他身旁来来回回都无从帮手。 “哇！” 从座敷跑进居间来的桂似是想帮忙，一看见衣柜里挂满的各式各样精致华贵的和服就定住不动了，捧着脸惊叹一声冒出星星眼。 “老师的衣服有好多呀，每一件都好漂亮哦～” ……这孩子对女装的热情真是个未解之谜。 收整完毕，门外的空箱子交给候命的奈落们抬走了，拉门一关，开着暖气的室内温度迅速回暖，被炉桌上架起来了倒入汤底煮得热气腾腾的锅，周围摆满各种火锅食材的包装盒，餐具也按人数摆好了。 先前松阳蹲在橱柜旁试图给胧帮手时，留意到围坐在桌边的那三个一起长大的孩子好像在说悄悄话，她有时会感觉到有人往这边看，回望时也看不出是谁的视线。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大清他们仨在具体聊什么，主要是这些年来都没断过来往的银时和小太郎在接头接耳，与他俩分别太久的晋助不主动加入话题，偶尔搭几句腔。 不过坐他对面的银时对着他黑过一次脸，不知晋助是说了什么，这两个孩子自小就互相不太对付，大了好像也一样，仍然是小太郎在中间负责打圆场。 时至今日，能亲眼看见长大成人的三个学生再次相聚的光景，错失了过往时光的那个孩子也如她期待的那样作为大师兄被这三个孩子接纳了，着实令人百感交集。 ……真好呢，再也不会有误解与离别，大家终于能够好好地在一起了。 行李整理完，她带着自己大弟子过去，发现四人位的被炉桌只剩下一个空位。不等她拉着胧一同坐下，坐空位对面的长发学生热情地向她发出邀请。 “老师老师，和我一起坐会很暖和哦～” 村塾时也经常和这孩子挤一个位置，松阳欣然同意了。和心思各异的师兄弟们相比，开开心心地跟自己老师挤在一起的长发男人显得格格不入，发型衣着相似的师生两人亲密地肩碰肩紧挨彼此聊着穿衣打扮的女性话题，气氛纯洁得貌似没有一丝旖旎。 独坐的另外三个男人之间弥漫开了一种暗涌流动的微妙气氛，不过笑语嫣然的长发师长一望过来，就不约而同眼神温柔了下来。 上了饭桌，身为年长者当然要照顾一群大孩子，松阳重点关注的对象除了戒酒不顺的银发学生，这回又加上了需要增加体重的紫发学生。 下锅的食材一煮好，倒不会出现上次万事屋聚会那种筷子噼里啪啦打架的场面，照旧是和村塾时一样，先由做老师的给每个嗷嗷待哺的学生投喂一轮。 见到三个师弟都不动筷进入等待模式，原本想为自己老师服务的灰发男人困惑地放下筷子。 “啊——” 握在一只雪白如玉的手中的筷子伸到脸前，两个在日常篇中磨光了节cao的男人接受自如地张开嘴“嗷呜”吃掉自己老师喂过来的食物；为了自己老师的笑脸，身为鬼兵队总督的男人耐着性子再做出儿时幼稚的举止。 见此情形，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这种氛围的奈落首领当即愣了，被自己老师柔声哄着张开嘴接受喂食时，紧张到耳朵都红了。 依次投喂过，再把食物往他们面前的空碗里夹，硬生生把其他几个学生们的碗里都夹满了、邻座的紫发学生碗里堆成一座小山高，眉开眼笑的长发师长才停手，还特意提醒道。 “晋助要把这些都吃光喔。” 看着她像对待挑食的孩子一样不停给自己添菜到远远超出自己的食量，迷之感到压力不小的高杉:……他应该吃得下吧？ “我会尽力而为的，老师。” “嘁，有些人偏心都偏到危地马拉海沟去了哦。” 坐另一侧的银时嘴上说风凉话，一边却开始手速飞快地给碗还空着的自家老师夹食物，让别人没有插手的余地。 “行啦，别光顾着我们，你自己也得给阿银好好吃饭。” “是是。”回头发觉自己碗里也满了，松阳莞尔，“多谢银时啦。” “嘿嘿。”银时捧着碗得意洋洋地，“这次是阿银赢了哦。” ……什么赢了？ 优雅进食中的高杉颇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占据地理优势却手慢一步的桂鼓起腮帮子。 “可恶！银时同学太狡猾了！” 自认被抢活的胧:……面无表情地扭头盯。 后颈一凉的银时:“！”有杀气？不甘示弱地回瞪，这是我们仨的比赛，没你这个插班生的份！ 注意到他们俩又有所互动，松阳眉眼弯弯地:“呀，银时和胧的关系真好呢。” 胧:“……嗯。”老师开心就好。 银时撇嘴:“才没有好吧喂！” 难得的师生五人齐聚的场合，自然少不了酒，锅里煮着新食材，自小到大担任气氛组的桂变戏法地从被炉桌下摸出一瓶温好的梅子酒和几个小小的酒杯，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架势给每个人斟酒。 “那什么，阿银就算了吧。”银时很自觉地拒酒，“阿银答应过松阳要滴酒不沾，不能再食言了。” “哇哦。”桂不明所以地鼓掌，“银时同学为了老师总算下定决心要戒酒了吗，可喜可贺。” ……再不戒酒的话他就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了，绝对绝对会被某棵成功上位的矮衫把松阳完全抢走的！银时眸光飘忽地咳嗽了两声，把分给自己的杯子倒扣起来。 端起桂递来的酒杯小抿了一口，松阳尝出来酒的度数很低，笑道:“没关系啦，银时喝一点点不要紧的。” “老师都发话了唷。”桂附和，“来来，银时同学喝一点点。” “不行不行。”卷毛脑袋摇得很坚决，心知自己自制力为零的银发男人干脆把杯子收进桌子底下，“松阳你知道的，阿银绝对绝对不能再放任自己醉酒了。” 说得也是……回想起什么的长发师长微微红了耳朵尖，掩饰性地垂下水盈盈的淡绿眸子不再说什么。 “咦？”银时同学醉酒后和老师发生过什么吗？ 状况外的长发男人摸摸后脑勺，转头瞧见自己老师发丝下红彤彤的耳朵，似乎明会过来，拿着酒杯的手打了个抖。 ——桂小太郎！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同样望见这一幕的灰发男人神色稍显落寂了几分。正要和他碰杯的紫发男人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侧头望向自家师兄所注视的方向，微眯的碧眸浮现深思。 或许，师兄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