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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贺喜文案:九七回归前,香港娱乐圈的武侠时代。一个时代,就是一个江湖。理想主义英雄攻X玻璃心万人迷受。本文为HE。作品标签:近代现代年下武侠娱乐圈竹马竹马第一章细说从头有阅历的人都知道,故事无法细说从头,故事只能从一个相对合适的地方开始。——路内一、王丽军又想起自己十八岁那会儿。那一年,他结束了漫长的变声期,经由数位师父听音探讨,终于宣告倒仓[1]失败。王丽军出身梨园世家,在戏剧附中念书,平日跟着班里练功表演,浓妆重彩敷面过多,正巧撞上青春期,生了一脸大毒痘,再配上一副公鸭嗓,视听效果堪称惨烈。他十八岁前坐科,文武兼修。后入花旦行当,台风漂亮,拿手好戏是,加之身材高挑,容颜鲜亮,也懂传情达意,扮上相活赛同光十三绝。师父们预言,等他成年了,要成大气候。十八岁后,什么都没了。王丽军在胡同里都溜边儿走,不抬头,不看人,死也不跟人对视,怕人看见他脸,也怕说话,一般仨字以内解决对话。师父们觉得对不住他,也知道他自尊心强,只好对他视而不见,以免导致更多尴尬。只是老四合院不隔音,每个夜里,王丽军躺在床上,哭声传遍胡同,师父们都说:“点儿背,王家又废一个。”他家人丁兴旺,王丽军这辈有十来个兄弟,可接二连三发育走偏,一个跟一个全废了——王丽军是最后一个。也就是说,自打文|革结束,十年里,王家一个能唱的也没出。兄弟们不气馁,一窝蜂跑来跟王丽军分享过来人经验:如吸入风油精保护嗓子、运动挥洒汗水以保持皮肤洁净、吃苦瓜芹菜绿豆消除体内热毒,甚至还献上了拿脚气膏往脸上抹等祛痘损招。于是,一九八六年的暑假,王丽军的每日生活流程是:清早起床磕一瓶风油精,烈日下跟兄弟们打三小时篮球,全天只吃炒苦瓜拌芹菜就绿豆汤,睡前拿脚气膏抹一遍脸,躺床上狂哭一顿,关灯睡觉。他爸劝他,没事儿,先好好养着身体,剧院是咱家的,就算不能担纲,跑龙套拉大幕少不了你的,说串词当主持人也行,再不济,送隔壁说相声去,你二大爷他们都在那儿呢。王丽军难受归难受,每天玩篮球雷打不动——他还有一丁点希望。兄弟们维护他,默契地不去提脸的事儿,心里均想,那一张痘脸,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rou包子掉地上还被坦克碾了一道,可真够瞧的了,谁那么残忍,还狠得下心去提?兄弟们清楚内幕,一起玩的小孩不知道,大家玩累了一起歇息时,一个小孩指着王丽军说,那什么,哥哥您是不是生病了?王丽军当即惨嚎一声,双手捂脸,流泪奔走而去。兄弟们盯着那嘴贱小孩,看了半晌,也下不去手揍他——人家见谁都叫哥哥,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吶。小孩叫乔卫东,也在戏剧附中念书,工人家庭出身。他是个二毛子[2],因此骨大体魁,十六岁长得像二十来岁,他生就带着两种血统的优良之处,眉目飞扬,鼻梁高挺,是个仪表堂堂的人物。乔卫东也并无未来可言——他因为容貌得到老师赏识,要向歌舞方向发展,为未来联络国际友谊做准备。不幸的是,他初次登台就把舞台地板跳破了,究其原因,不仅仅因为他体重过重,舞步又太过卖力;还从他右裤兜里搜出一柄扳手,当时他的铁瓷杜一兵就问,你把这个揣兜里干嘛?乔卫东说,我表演完了要去帮我爸拧螺丝啊。杜一兵表示不信,结果又从他左裤兜里搜出一柄榔头。杜一兵惊了,你又把这个揣兜里干嘛?乔卫东说,为了左右平衡嘛。鉴于乔卫东的智力发育没能跟上身体,他们班表演节目很少带他玩,他只能负责搬道具、拉幕布和演大树等职务。偶尔演奏乐器,也只准他弹钢琴、手风琴一类笨重乐器,至于吹笛**,绝不允许,因为要完全杜绝乔卫东随歌起舞,再次压垮舞台的可能——试问那小小一方舞台,安放一个班的芭蕾女孩尚且不够,哪儿还有空来安放他?因此,乔卫东注定不属于舞台。傍晚,打篮球的小孩们陆续散了,乔卫东留守原地,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挠挠脑袋,感到愧疚。王丽军不知到何处哭了一阵,双眼肿似核桃,一摇三晃回到篮球场,他水杯还留在那儿。乔卫东挪到王丽军身边,吞吞吐吐半天:“哥哥,对不起。”王丽军懒得理他,继续在草丛里寻找水杯。乔卫东继续说:“我刚没认出来,我知道您是唱李凤姐那个。”王丽军难得打起精神:“是嘛?”乔卫东说:“去年在长庚剧院过中秋那回,我去过。”王丽军冷笑:“敢情是个小票友儿啊。”乔卫东没觉出话里讽刺,挺高兴地说:“我哪儿算得上票友。我爷爷以前是吹唢呐的,经常带我去剧院玩,我小时候还在长庚剧院跟着撕腿翻筋斗呢。现在长太高了,不行了,好几个师父也说我没天分,祖师爷不赏这口饭。”王丽军若有所思:“这么说,咱俩也算师兄弟?”乔卫东挺乐意:“算,算。”王丽军敷衍道:“得,小师弟,赶紧帮师哥找找水瓶,不知道给弄哪儿去了,别给我cei喽。”两人在草丛里搜寻一阵,没找见水瓶,倒是等来了杜一兵。杜一兵是个小型胖子,颠颠跑来,气喘吁吁。他说:“乔东东,你妈着急上火的叫我来找你,说饭都凉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乔卫东只好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家里等着开饭呢,哥哥再见。”王丽军还没回应,杜一兵发话了:“您是唱那位吧?”王丽军说:“都认识我?”杜一兵说:“能不认识吗,您这盘儿亮条儿顺的。”王丽军立马笑不出来,拉长个脸:“我这脸都成核桃皮了,还盘儿亮?”杜一兵安慰道:“青春期——嘛,这不很正常?我们院儿好几个女孩也这样,青春期一过,全都好了,一点斑一点印不留。”王丽军说:“那是女孩,我又不是女孩。”杜一兵说:“这和性别没关系吧?她们好像弄了个偏方,偏方一用上,没多久就好了。”王丽军眼睛一亮:“什么偏方?”杜一兵为难:“这就不清楚了,回头我帮您问问?”一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