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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秋冬时节的天气很冷,自己那时拿着雪雁石,迎着呼啸大风策马狂奔,将冥月墓远远甩在身后,而在路的尽头,是一所小小的村庄。村庄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雁回,北雁南飞的雁,倦鸟回巢的回。他的小明玉就在那里。萧澜手兀然握紧。变成碎片的曾经重新连接在一起,摇摇晃晃,走马灯一般从脑海闪过。那是陆追的十九岁生辰。半人高的枯草又黄又绿,风一刮就微微弯下腰。陆追一身白衣,衣摆被风吹动翻飞如同蝴蝶。萧澜笑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伸手还未来得及将人抱进怀里,无数冥月墓的弟子便从四周杀出,带着明晃晃的利剑与长刀。两人寡不敌众,在陆追受伤之后,萧澜抱着他咬牙杀开一条血路,仓惶中见着一处山洞,便暂时将人藏了进去,自己则是换了条路,将追兵远远引开。最后在悬崖边拦住他的,是鬼姑姑。几枚毒镖射入脖颈,顷刻就夺走了所有意识。而在那之后,萧澜就失去了所有与陆追有关的记忆,再次相见,便是在冥月墓的暗室中,血流成河,尸横四处。一个以为是恋人重逢,一个却已经满目杀机。萧澜死死握着拳头,几乎要将枕头也捏碎。他想要记起更多事情。童年,初遇,相知,相许。点点滴滴,一寸一缕,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他全部都要找回来。陆追被他惊醒,半裹着被子撑起来,目光茫然:“怎么了?”萧澜看着他,胸口起伏。陆追试探:“做噩梦了?”萧澜松开紧握的拳头,将他拥入怀里:“对不起。”“嗯?”陆追皱眉。“对不起。”萧澜将脸埋在他脖颈处,嗓音沙哑重复,“对不起。”陆追意识到了什么:“你……”“等下回,”萧澜一字一句道,“我找这世间最好的雪雁石给你。”陆追双臂环过他的脊背,死死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方才道:“好。”“我只想起了雁回村。”萧澜稍稍撑起身体,看着他的眼睛,“不过等以后,我一定会全部记起来。”陆追点头:“嗯。”月影疏离,在彼此眼中投下化不开的深情。萧澜点点他的鼻头:“睡吧。”陆追双手拉住他的领口,微微抬起头吻了上去。不是浅尝辄止的蜻蜓点水,而是写满情欲与痴缠。萧澜却按住他:“乖。”陆追睁着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萧澜摇头:“我不能让你的合欢蛊再发作一次。”陆追扯着他的腰带,舌尖舔过那滚动的喉结。萧澜单手捏住他的脸颊,威胁:“再闹下去,我就叫岳父进来了。”陆追:“……”萧澜拉高被子,将人从头到脚都裹住,像一只簸箩里的蚕宝宝,命令:“睡觉。”陆追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于是费力扭动转身,赌气背对他。萧澜笑出声,眼神却更温柔了几分,干燥的掌心耐心抚顺那一头墨发,软软散落鸳鸯枕。直到第二天中午,众人才陆续起床。陆无名脸色乌黑,一夜未眠——那声轻微的窗户响,对他来说堪称劈头盖脸的震天火雷,能睡着才是见了鬼。看来光打断不行,还要锯掉。阿六神情凝重地想,姓萧的肯定欠了爷爷不少银子。萧澜面色淡定,喝粥。“门主。”曹叙敲门,“刘成醒了。”众人匆匆下楼,陆追在隔壁听到后原本也想下去,却被陶玉儿拦住。“夫人。”陆追试图掀被子。“澜儿与你爹都不会同意。”陶玉儿道,“好好躺着。”陆追坚持:“小伤而已。”“中蛊中毒,脉相紊乱,的确是小伤。”陶玉儿继续喂他吃药,“澜儿那般额头破了一块皮,才是大伤。”陆追:“……”陶玉儿嘴角一弯:“怎么,不说话了?”陆追问:“夫人何时看出来的?”“连你爹都能看出来。”陶玉儿放下空碗。陆追又问:“那夫人不生气?”陶玉儿继续道:“连你爹都不生气。”陆追不知自己该是何反应,原是有些紧张的,却又被这两句话说得有些想笑。“这事将来再说,也不着急。”陶玉儿握着他的手,“不如猜猜看,楼下那怪物多久能审问完?”陆追想了想:“顶多一个时辰。”“我猜半个时辰。”陶玉儿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再教你一套阵法,看是你学得快,还是楼下审得快?”陆追有些意外:“什么阵?”陶玉儿道:“这阵法出自冥月墓,你这般剔透聪明,学完之后不用我解释,应当就能知道要用来作何。”陆追点头:“我这就去取纸笔来。”“不用纸笔。”陶玉儿道,“你只管闭上眼睛,听我慢慢说便是。”靠自己想?陆追有些迟疑,不过也未多言,依照她所说闭起双目,全神贯注听着每一句话。楼下,刘成气息奄奄道:“我就知道这些了,你们放了我罢。”曹叙喂了他一粒伤药,看着那毛皮下的青灰皮肤摇头,好好一个人被糟践成这样,怕是华佗再世也难救。第七十六章-线索柳暗花明陶玉儿的声音很轻柔,语速也很慢。陆追闭着眼睛,听她在耳边句句低语,恍惚像是回到了飞柳城,回到了娘亲身边。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人贪恋又不舍离开,全身都像是陷入了温暖的棉花堆里。陶玉儿问:“当真要与澜儿在一起吗?”陆追回答:“嗯。”陶玉儿继续问:“是真心喜欢澜儿?”陆追道:“是。”陶玉儿又道:“那,倘若澜儿不想毁了冥月墓呢?”陆追却反问:“为何会不想?”陶玉儿微微吃了一惊,以为他已从幻境中醒来,可细看却又不像,陆追依旧闭着眼睛,神情也是安详的。于是她道:“围绕冥月墓的传闻众多,哪怕不贪图财宝,难道连进去看一眼也不能?”陆追道:“这世间有太多贪婪之人,嘴上说着只想看看,可若不想要,又何必要看?”陶玉儿手不自觉握紧了一下。“我与他的目的,从来都是相同的。”陆追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不想要的,他也不会想要。”听完这句话,陶玉儿定定看了他的侧脸许久,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方才回过神,抬手打了个响指。陆追睁开眼睛,额上隐隐有些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