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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凭他现在这样的本事,对安戈的眼睛却无能为力,于是脸上堆了几分赧色,又道:“不过么,黑胡子巫师将咒书咒语那些统统偷了,现在我也只能凭记忆,会一些普通的门道。”方羿别有所思,一双眼睛沉得宛如深渊,“也就是说,彻底解除西施咒,还是得找珩域人......”“当务之急,是把他的眼睛治好。”“大王放心,我已拜托了我一位朋友,不日便到。”他与萨伦曼又寒暄了几句,想着安戈约莫快要睡了,便收拾好满面愁容,赶回自家营房。只是不料,迎接他的,却是某人的三丈怒火。碳炉里的通心碳正烧得通红,时不时发出“噗”的一声,几颗破碎的火星子便夺炉而出,顺着热气缓缓腾升,直到自身的热量抵不住上方的冷空气,橙红的星火才逐渐熄灭。军队的营房不比永定侯府的宽敞耐寒,搭建时为了省材高效,房屋的高度便要矮一截。不过这也并非全无好处,譬如在寒寒冬季,矮小紧凑的房屋会比空旷的那些要暖和许多。方羿推开门的时候,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像往常一样弹了弹斗篷上粘的碎雪,再解开布绳,右手拎着往门外用力甩了两下,确定雪水都去得七七八八了,再跨进门槛。“还没睡么?”他看了眼床边坐得笔直的人,接着将斗篷挂上衣架。安戈听着他“嚓嚓”的脚步声,没有焦距的眼睛恍若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整个人宛如一尊冰雕。“猴哥,最近你很照顾我。”声音亦没有起伏,仿佛与之前活蹦乱跳的不是同一人。平滑如镜的寒冷冰面,覆盖的是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方羿的衣裳解到一半,察觉到这人异样,停了手下的动作,定定看着安戈,企图从死水般的表情里读出什么——隐忍,他在忍什么?“你怎么了?”安戈竭力控制着怒火,他早该发现不对,他这几日老闻见方羿身上不正常的药味,每每问起时,方羿便搪塞两句,再调转话头说到吃食,他便没心没肺地不多想了。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他道:“之前咱们约定的,是我伺候你三个月才能走。现在我眼睛看不见,日子还是重新算一下吧。”方羿的脸上闪过不悦——这是他最厌恶的话题。于是草草了解,娴熟地摘下护腕,道:“这个不急,先治好眼睛再说。”安戈咬了咬后槽牙,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好,那咱们说一点儿急的——我是怎么醒的?谁治的我?用的什么药?”方羿的动作又是一顿,不露马脚道:“部队里有军医,药方不在我这儿,你若是想要,明日我派人去拿。”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个谎去圆。他这几日为了瞒着安戈,早就熟能生巧,借口说辞皆是信手拈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安戈“咣”地捶了一记床板,耳朵瞬间被怒气烧得通红——若不是他确信霍邦不会说假话,就方羿这样天衣无缝的扯谎水平,他可真的又要被糊弄过去。胸口仿佛一万匹马脱了缰,急腾腾一阵乱跑。他安戈从小地位低,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山野匹夫,一辈子就只配在犄角旮旯里苟且偷生。是,他承认。即便真实身份是未国九公子也掩盖不了他曾经在山野间待了十七年的事实,说他穷,说他没出息,这些他统统认。只是说他“苟且偷生”这一点,他死活不能点头。他问过私塾里的教书先生,苟且的意思,是只顾眼前,得过且过,甚至还会为了一时私欲,做出违背道德之举。他说,我挣钱的本事,的确只够揭每天的锅盖。有时三顿并两顿,有时只能并一顿。但他即便再穷再卑微,也绝不“苟且”。因为他做事向来顶天立地,向来理直气壮,是非对错他分得一清二楚,从未欠过别人什么。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不欠人家,便没有受人牵制的把柄,便不会在下一次争论辩理的时候,自己还没说话就输了一大截。因为不亏欠,所以有底气。但现在站在他跟前的这个人,却让他欠了天大一个人情。他腾的站起身,就要朝方羿冲过去,然则他没注意脚下放鞋的木阶,一下子就朝地上扑去。“呃!”并没有面砸石砖,他慌乱间铺进的,是方羿带着体温的衣裳,和温热宽厚的手臂。情绪就在刹那间爆发,安戈疯狂地去扯方羿的腰封,然后摸索着胡乱扒开衣裳,一层接着一层,直到肌rou线条流畅的上半身全部剥出来。“小夜叉!”方羿制止他发疯的手,看着这人没有焦距的涣散的眼睛,心中堆积了千言万语,却只喊的出这三个字。“放开!”安戈被怒火烧得隐隐颤抖,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这个人居然还不坦白!他一下子挣脱方羿的手掌,力气之大,连武功盖世的方羿都措手不及。脱手之后,他又仓皇朝他左臂上方摸去。果然,一小截光滑的肌理之后,触及到的便是粗糙如磨刀石的纱布,很厚实的一层,将手臂整整加粗了一大圈。纱布很扎手,仿佛刺猬拱起来的尖锐芒背,透过单薄的指腹,直直扎进骨血。至此,方羿没再找借口了。这小夜叉显然将一切都了然于心了,他知道,便由他知道去罢,左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层窗户纸早晚也是会被捅破的。安戈颤手抚摸着那一圈绷带,军医包扎得很结实,宽度大约是成年男子手掌那么长,也就大约能够猜出,这伤口究竟又多大。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要给这人一拳的冲动。“现在又要说什么?你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在军营里被蛮疆军偷袭了?!”比起心疼,他更多的是愤怒。或者正是因为心疼,这怒火才烧得更旺。方羿把搭在臂弯的里衣重新穿上,仿佛受伤的是个莫不相干的陌路人,木着眼睛木着脸,语气平淡:“小伤,不打紧。”“我得了什么病,要你割rou?”知道他中了西施咒的人,至今只有方羿、封若书、萨伦曼,以及那千里之外的寒针。安戈问的霍邦,自然都是稀里糊涂,只知道方羿剜了一片rou。关于西施咒,方羿是万万不能让他知晓的,于是只道:“只是普通的伤寒。”这话,成功让安戈的怒火彻底冲出体外。脖子往上陡然涨红,堆积在胸口的火山猛地爆发,两手在半空毫无章法纯粹泄愤地甩了一下,怒声大吼:“你不欠我!我也不想欠你!你这样没头没脑割一块rou给我,我怎么还!”腾然的狂风暴雨劈头盖脸袭来,恍若惊涛骇浪上的雷电,将海面惊慌逃窜的海鸥呼啸着吞没。方羿没想到安戈会发这么大的火,他错愕了一瞬,垂眼,看着安戈脖颈上冒起的红筋发怔,道:“不用还。”“你倒是大度!那我呢?我还有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