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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墙根边坐着一个雪人,看形状也是圆头胖脑的可爱,却叫人莫名的打个寒颤。车子行过一条小巷,忽听得有人高声叫卖:“卖黄齑啊~雪里红酱罗卜啊~芝麻菜白腐乳啊~~~”四郎想到今年睡过了时节,有味斋里并没有腌酸菜做腐乳,估计这些平民小菜王大厨也不一定会做,便打算下车去买几坛。刚把车停稳,就听到外面似乎打了起来。四郎下车一看:卖咸菜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单薄的夹衣,身子骨带着那种少年人抽条时期特有的瘦削,大约是沿街叫卖时间太长,面上冻得微微发青。那些流民欺他年幼力弱,就围过来要抢他板车上的菜。少年估计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急的眼眶通红。这车菜是他用来换救命钱的,绝对不能被人抢去。他弱弱的解释了半天,围住他的饥民不退反增。于是情急之下从车垫子里抽出一把砍刀,哆哆嗦嗦的拿在手里,也不知是寒冷还是害怕,四郎见他几乎浑身都在抖动。两边对峙了一阵,流民终究还是退了开去。少年舒了一口气,把砍刀又放回了车垫下面。庆幸又一次凭着一把砍刀吓退了这群饥不择食的畜生。然而四郎却看得很清楚,那少年的背后背着一个鬼!流民退去也根本不是因为那把可笑的砍柴刀。而是因为这个鬼护在了他的前面,对着那帮流民喷出了一口口的黑气,才使得那群人鬼难辨的流民畏葸的退开了。流民自动退去,鬼也不追,又飘回了少年的背上。那是一个两鬓有些泛白的中年人,他伸着两条胳膊附在少年背后。像是攀在少年的背上,更像是在替少年遮风挡雪。32似乎本能的感到了威胁,四郎和陶二走过来后,那个鬼冲他们龇起了牙齿,露出狰狞的面目想要吓退可能威胁到少年的存在。四郎无意和他起争执,只对着少年问:“你的腌菜怎么卖?”那少年见四郎玉雪可爱气度不凡,以为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公子。他如今遍尝生活的艰辛,被迫迅速从一个少年长成一个能养家的男人,所以越发对那些不知民间疾苦的王孙公子没什么好感。但他也知道不能得罪贵人,于是一边整理车上有些凌乱的粗陶坛子,一边随口答道:“一两银子一坛。”四郎笑了:“去有味斋叫一桌上等席面也不过十两银子。你的酸黄齑腌萝卜也太贵点了?是味道特别好吗?”说着也不管对方压根就不爱搭理他这种吃饱了撑得慌的“小少爷”,反而兴致勃勃的蹲下来帮少年整理菜坛子,还没话找话的和人搭讪:“我是有味斋的胡四郎。你叫什么名字?咸菜给我尝一下。好吃的话我就全包了。”听到四郎自报家门,少年脸色微微一变,低头取出一副筷子递过去,答道:“我是城南洗衣巷的刘阿宝。”四郎打开坛盖,依次尝了尝。唔,酱萝卜甜脆可爱,白腐乳味鲜微腥,腌冬菜色白如玉,雪里红咸淡适中,最叫四郎惊喜的是,里面还有一坛滋味正宗的酱嫩姜。四郎也做过酱嫩姜,那可真是水磨工夫。你得在端午节前后开始就起酱,挑选糯米煮熟发酵兑酱。然后取来阴凉的深井水,兑入少许食盐与新酱拌匀,放在太阳底下爆晒,晒的过程中要不停的翻动,让酱受热均匀。酱做好了还不能立马腌制生姜,要用这个新酱先酱些萝卜封在陶罐里。等到生姜上市的时节,精心把最嫩的挑选出来,去皮,洗净,放在釜中煮熟,煮到生姜中的丝断之后晒干。打开陶罐取出萝卜后才能开始酱姜。虽然只是道上不了席面的小菜,其中要花的心思可一点也不少。四郎每个坛子都各尝了一口后就满意的点点头,很爽快的说:“不错。我出五百文,把你这里的各色酱菜全包了。”要按正常价格来算,这么一车酱菜给个一百文足以,因为如今城中物价飙升,粮贵钱贱,四郎就很厚道的给翻了五倍。可是阿宝却期期艾艾的说:“我……我不收你的钱。都送……送给你了。”刚才还抽刀要和抢菜的饥民拼命,现在却说要送给自己了,四郎可不觉得这是因为自己长的比饥民讨人喜欢。于是狐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阿宝虽不是金玉堆中养大的小公子,但是自从跟了蒋铁夫之后,也很有些娇生惯养了。蒋铁夫虽然没法让他锦衣玉食大富大贵,却也从没真的叫他吃过什么苦。因为阿宝性格懦弱容易害羞,和人说话有时又说不到点子上,还专门给他买了一个小子在身边照应。免得他一个人跟人搭话时害怕。可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头顶的天忽然塌了,阿宝这个被圈养的有些退化的少年也只有自己站起来勉力扛住。没办法啊,如今可没人来心疼他叫他小宝了。虽然也勇敢的走了出来,可是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再说阿宝在人情世故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就算知道求人办事时该说些好听话,可是一张口就结巴起来:“我……我听说你家住了一个治好了罗家少爷怪病的名医。我就想请……请他给我叔叔看病。我不要菜钱的。”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大约名医治病是很贵的,一车黄齑的价格远远不够,于是赶忙补充道:“我知道菜钱不够诊费,我还有……还有秘方。我把做酱菜的秘方也给你。而且我很有力气,我会努力挣钱的。”四郎看着他瘦的风吹就倒的身体,觉得很有力气这几个字实在没有说服力。不过幸好阿宝遇到的是四郎,四郎很能理解这种患者亲属又急切又焦虑的心情,也没有觉得阿宝结结巴巴仿佛手脚都不知怎么放的样子很可笑,他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也未必能做的更好。于是四郎很体贴的安慰他:“诊费的事先不着急。你铁大哥究竟是什么病?”阿宝看他不像其他医馆的掮客,一听说没钱就不再搭理自己,也微微放下点心来,说话总算不结巴了:“我也闹不清楚。他背着我去押了一趟镖,结果一个镖队都出了事,只有总镖头和几个老镖师逃了回来,还带回来好几口棺材。铁大哥虽然保住了命,却不知为何总是昏睡不醒。我请归真堂的大夫来看过了,花了好几两银子,连个药方也没开,只说大概是离魂症。”四郎看了看阿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