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晚似乎总能激起人的表达欲，白日里隐而不发的，夜里都格外躁动起来，推着挤着往外涌。

    从午睡后的电影开始，或许说从电影男主注视着爱人的虚影却和妓女zuoai开始，蒋榕心里就一直不痛快。

    “我始终觉得，人的情欲是可以自己解决的。”蒋榕敲下这行文字，犹豫一下，还是点了发送。

    蒋榕一直不避讳谈性，从前在群里也是，后来群聊解散，她和山寺私聊也是，看H文，逛twitter，她很自然地聊起这些，除了对这个话题本身的坦然，不过是有所依仗——“总归不会见面的，说说又能如何呢”。

    但她和山寺相识已久，或者说徐峙，从在聊天群里互相应和开始，不曾断过的联系，互寄的信件，生日时精心准备的礼物，数不清的夜谈，似乎已经很暧昧了，下一步也许是——见面？

    但毕竟是“电子宠物”，见面总觉得古怪，这种体验大概类似于“我的二次元男友约我在三次元一起吃饭”，不过他们的关系还远远够不上男友女友的称呼，而她对他也没有类似心动的感觉。

    不过心动是什么感觉？蒋榕说不上来。

    “你是这样觉得吗？”隔了一会儿，徐峙回复，附带一个扭来扭去的绿色果冻表情。

    “至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手指捻动两下，蒋榕索性点开语音。

    “我始终觉得人的这一方面是失去控制的，不那么体面的，这种时候人……自己独处时展现出来就算了，被人看见只会更羞耻，嗯……我觉得，一方面我恐惧被人看到失控的时刻，一方面我没办法不对别人那一面产生……厌恶？”

    蒋榕停顿一下，“总归我不会喜欢那么做的。”

    “慢慢来吧，互相爱着的人一定可以接受彼此的不完美。”熟稔的温柔口吻，她盯着页面上的输入中。

    “而且没有人规定一定要这么做。”

    好像被顺毛的猫咪，一下午的郁结解开了，蒋榕把手机扣在桌上，起身去洗漱，等到刷着牙再拿起手机时。

    “下周我会到上沙出差”，蒋榕的手顿住了，“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她忍住熄屏的冲动，删删减减半晌。

    “好。”

    夜里果然失眠了，精神异样的躁动，各种猜测在脑袋里转个不停。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但蒋榕还从没有和徐峙交换过照片。一旦有了外貌掺入，聊天的目的一下子就显得功利起来，更何况，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褪去保护壳时依然无所顾忌。

    他长什么样子？

    ……

    聊天时的亲和样子是不是伪装的？

    ……

    不会被掳走杀掉吧？

    ……

    到最后，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冒出来了，不然干脆现在就把他删掉好了，蒋榕自暴自弃地想。

    从提出见面那天起，蒋榕就陷入无尽的纠结中，对未知的担忧重重压在心上，整天都显得心不在焉。

    但再怎么思虑，这天还是来了。

    “童童”蒋榕连发了三个哭脸给朋友。“我真的太紧张了。”

    紧张的时候话格外地多起来，蒋榕坐在长椅上，发信息的手都在抖。

    “我到门口了。”徐峙的最新消息。

    蒋榕感觉自己的肺被捏住了。

    我真的太紧张了，除了这句话，她什么都想不清，想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