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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灯无奈一叹:“他的眼里只有两个字—修行。”徒无遥和于闲再一次互相看了看。徒无遥伸手一拍闻灯肩膀,眼神中充满安慰。于闲摇摇头,说:“喜欢步师弟,真的很难。我记得两年前,我们海旭楼有一位师姐,曾大肆张扬地向他表露过爱意。那位师姐人美心善、细致体贴,晴时给往大明楼送茶,雨时送伞具,一日跑那处三趟,在楼外又是抚琴又是唱曲,轰动了整个白玉京。”言及此,他话语一顿,问闻灯:“你猜步师弟如何回应的?”“我猜不出,师兄不妨直说。”闻灯道。于闲神情变得复杂,语气甚是唏嘘:“他前三日,尚且没什么反应。可第四日,竟在大明楼中、隔着整整一座前院,往外劈了一剑。“那一剑,端的是剑风浩浩,剑意凛凛,直将那位师姐‘送’出两里地。”画面不难想象。闻灯和步绛玄相处已有一段时日,差不多摸清了这人性格脾气,故而脑中直接浮现出那人当时的神情。——依旧是冷漠打底,再带上点儿不耐和不悦,冻得人不敢靠近。“这样说起来,他对我,可真算不错了。”闻灯抬头望天,继而问于闲:“那位师姐现在如何了?”于闲道:“去宁山上清修了。”闻灯瞪大眼:“宁山上不就一座寺庙?”于闲点头:“的确如此。”闻灯:“……”他再一次望天无语。三人来到崇明楼里。这次到的时间晚了些,整个二层都坐满了,三层第一排的位置亦被占,他们只好坐了角落。武试第一日是一对一的个人比试。徒无遥要上场,坐下后,她环顾四周,双手合十、再一扣,闭上眼祈求:“希望我能运气好一些,抽到排名高过我,但又不太高的。”“老天爷会保佑你的。”闻灯在她身旁祝福。各院的位置几乎坐满,闻灯看向明镜台众人方向,回忆着步家资料手册上步靖川的画像,仔细找人。但他搜寻一圈,都没找到能对上号的脸,甚至连步靖华都没看见。闻灯稍加思索,问旁边的人“你们知道步靖川吗?”于闲的第一反应是:“步靖川?这名字和之前的步靖华很像啊!”“步靖川?我知道啊,他的名字前些年出现在凌云榜上过,位置还不低呢。”说这话的是坐在后面的一名白玉京弟子,“他是明镜台的人。据说这几年,都在闭关苦修,是以没再出现在榜上过。”“他这个人怎么样?”闻灯转身过去问。那名白玉京弟子摇头:“具体为人如何,就不清楚了,没和他接触过。”“这个步靖川和步靖华是兄弟吗?”于闲在闻灯回过身之后问。闻灯低声道:“亲兄弟。”于闲立刻冷哼了声:“那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家伙,你怎会突然问起他?”闻灯抿了下唇,没做回答。崇明楼一楼,两名明镜台弟子一前一后走上比试台,将线香插进香炉中,签筒放到香案上。楼内敲响一记钟声,示意众人安静。下一刻,剑意从楼顶击出,签筒被抬到空中,摇晃转动起来。啪嗒。两根竹签从筒口掉出,落到香案上,等候在前的明镜台弟子将之拾起,朗声道:“□□学院关山海,对阵青崖间北苍望羲。”刹那间,整个崇明楼沸反盈天。“北苍望羲!”“北苍望羲竟然抽到了第一局!”“我天,这一战压根就没悬念了。”北苍望羲是凌云榜第三的名字,早早便有传闻,说他会落场,但没人想到,他竟第一个上场!闻灯转头看向青崖间众弟子所在方向,只见那里掠出一道黑色人影,迅如疾风落到台上。这是一个相当瘦削的男子,皮肤白得不见半点血色,五官轮廓很深,尤其是那眼窝,而他的眼眸,是天空般的湛蓝色。闻灯一时看愣了,因为这活脱脱就是一张欧美人的脸!可他从未听说过这片大陆上有类似欧美血统的存在!这是一个修行者倍出的辉煌时代,出海远游、向外探索并非难事,早在两千年前,探索者们便已确认,在这个世界中,仅存他们所生活的这一片大陆,其余地方皆是海洋和冰川。徒无遥察觉到闻灯神情不对,惊讶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这样直勾勾盯着北苍望羲,莫不成看上他了?”闻灯略有些恍惚地问:“他是哪里人?”徒无遥面上震惊更甚:“不是吧,你真看上了?”她没能控制住说话的音量,这一声格外响亮,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闻灯鲤鱼打挺般坐直身,忙不迭摆手:“不,我没有,我就是好奇。”徒无遥却是贼兮兮一笑,凑过去,一把勾住闻灯肩膀,压低声音道:“喜欢都是从冲动和好奇开始的。你对他有好奇了,那冲动呢?”坐在闻灯另一侧的于闲叹了口气,说:“北苍望羲是个游族。”“游族?”徒无遥抬头问。闻灯趁着这个空隙,从徒无遥手臂底下逃出来,听见于闲回答说:“游族就是无根之族的意思,这样的人没有故乡,没有家园,只能一辈子在世间游荡。”尔后,于闲补充:“不过这样的人很少。”闻灯蹙了下眉,觉得这样的描述很奇怪,但来不及细想,武试的第一场比试开始了。来自青崖间的北苍望羲和□□学院的关山海互相见礼。北苍望羲腰间挂着一把弯刀,但他没有抽刀,而双足一分,疾速踏出,左手提在腰侧,右手出拳!几乎是同一时间,闻灯听见了皮rou相撞的声音。紧接着,他看见北苍望羲的对手被打飞出去,两行血从鼻下涌出,在空中拉成一道鲜红的线。咚!□□学院的关山海落到台下,一张脸高高肿起,简直惨不忍睹。闻灯别开目光,不忍多看。徒无遥捂住脸:“我的天,保佑我不要抽到他。”这一局就这般速战速决,第二局紧随其后,到第七局时,抽到了徒无遥的名字。对手如她先前所祈求,排名高过她、但并未高出太多。一番较量之后,她险险胜出。闻灯对接下来的比赛不再有期待。在这台上比试的人,他都不熟,生不出希望谁赢、希望谁输的热烈心情,故而看着看着,逐渐犯起困。“于师兄,下一轮徒师姐上场的时候,你叫一下我。”他将秋会头一日买到的草帽往脸上一盖,低低地对于闲说了一声,闭眼睡去。“师妹,如今已是深秋,你就这样睡,会着凉的。”于闲道。闻灯还是一个没有踏入清净境的脆弱凡人,他甚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