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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账单做出来没有啊,财务部的同事急着找客户催款啊。”“经理不好意思,我尽快。”说话的人姓张,叫张文星,是财务部的部门经理。分公司人比较少,张经理是从总部那边直接调过来,一人身兼数职,管钱,还管人,人事部的老大也是他,听说还和总部的股东沾亲带故,因此在分公司这里多少也算个小地主,平时公司里没什么人得罪他。不过这人大毛病没有,就是爱占小便宜,嘴上,手上,他都占,高高瘦瘦带个黑框眼镜,满工位晃悠,时不时问别人是否需要帮忙。孙姝予的工作日常除了需要联系司机仓库提取清关货物外,还要做账单,再过给财务部的同事去找甲方催债,可每单运输方面的费用要反复和第三方运输公司核对,因此一层层下来,不是孙姝予拖着账单不做,而是细节实在繁琐磨人,连他这样好的脾气都要险些抓狂。每到月底,就是两个部门火药味最浓,随时拍桌子揭竿起义大干一架的时候。“姝予,最近家里的问题解决了没有啊。”周围同事都下班,孙姝予工作没做完,留下来加班,张经理往他身边一坐,主动替他分担了一些没做好的账。孙姝予感激地松了一口气,难为情道,“不好意思,之前闹到公司里,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他说话总是这样客气,还细声细气的,张文星本想提点他两句,恩威并施一下,结果看见孙姝予这样好脾气,反倒摆不起架子,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有些被恭维的飘飘然感。“理解理解。”他语气一变,正经了些,“姝予,总部想拓展新业务,准备在分部搞个试点,需要有人跟我出差去实地考察仓库,我们这里女同事比较多,都不方便,你愿意出差嘛,费用都报销的,你多做一点,业绩也好,家里的难处也能早点解决。”孙姝予面露尴尬,两个男同事出差少不得要住同一间房节省成本,他的身体情况确实不方便。“啊……我,我不太方便,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张经理也没太为难他,又是“理解理解”地点头,同时打量着孙姝予,见这人唯唯诺诺,业务能力倒是勉强凑合,还老受甲方欺负,就连司机也经常仗着他好脾气,总是把他的帐拖到最后做。平时聚餐就更不用说了,让喝酒不喝,让唱歌不唱,就连中午一起点外卖,孙姝予也只是温温吞吞地掏出一个饭盒,说他带饭了。总感觉这人不合群,不识趣,除了皮相好点,好像也没什么优点。张文星默不作声地打量孙姝予,见四下无人,终于问出了臆想很久的事情。“小孙,你看我也挺照顾你,你跟我说句实话,透个底,你跟大老板娘是什么关系啊,亲戚?她怎么三番五次把你插进来,也不给个高点的职位。”孙姝予一愣,这才明白他口中的“大老板娘”指的是钟婉,当即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怕给钟婉惹麻烦。张文星见孙姝予的嘴就跟蚌壳一样,深感无趣,只得扫兴作罢,心想这人忒不给面子。孙姝予怕再说下去就露馅,还是打算把工作带回家做,张经理又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要不要搭顺风车。“——姝予,你跟老板娘到底什么关系啊!”张文星贼心不死地跟在他后面瞎嚷嚷,晚了一步,眼看着孙姝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顺着墙缝溜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孙姝予抱着电脑松了一口气,鼻尖尽是张文星身上劣质男士香水的味道,熏得他头晕眼花,还有些想吐。他真的很不擅长处理这种别有用心的接近。孙姝予有些挫败,怕得罪张文星,又怕他真以为他有后台,到最后又发现他只是个脾气很好的草包。电梯门一开,外面等着的人身形高大,气势很足,孙姝予垮着肩膀丧里丧气,下意识侧身,给要进来的人让路,抬头一看,站在外面的人居然是三月未见的钟于。二人都对这不期而遇的见面始料未及,他们已有三月未见,一个不刻意打扰,一个主动回避。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脊背挺直,还是那种下巴紧绷,自上而下带着审视意味的表情,看见孙姝予,眉间一挑,明显有些意外。钟于有点无奈,为了避开孙姝予,他还专门挑了下班的时间过来,没想到这样也会遇见。他们沉默以对,眼看电梯门要缓缓合上,孙姝予慌忙间按键,他闪身出来,故作镇定,对钟于客气道,“你进去吧,来办事啊。”钟于平静点头,错身而过间,身上的檀香味隐隐飘出。下一秒,还来不及出电梯的孙姝予直接狼狈弯腰,当着钟于的面,控制不住地干呕。钟于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微妙起来。第五十七章每到月底是孙姝予最忙的时候,下午约了去医院检查,上午还要跑去仓库堵司机做帐。主要是钟于很忙,上午上课,下午上班,只能临时请两个小时的假出来带孙姝予去做检查。他不太想让钟于带他去钟婉名下的私人医院,一是觉得尴尬,其次钟于是有未婚妻的人,总该保持些距离。可他一考虑到自身的缺陷,就犹豫起来,怕医生怪异的眼光,更怕他一转身,走出医院大门,别人就会把他当做谈资。钟于像是知道孙姝予在想些什么,见他有拒绝的意思,也不劝,只平静道,“那随便你,有需要就打我电话,出结果了也告诉我一声。”他不惯着孙姝予犹豫反复的坏毛病,总没有被拒绝了还上赶着的道理。钟于转身要走,孙姝予又妥协地拉住他一只衣袖,“那,那你带我去吧,或者你打声招呼,我自己去也可以。”钟于浑身一僵,孙姝予也愣住了,紧接着放开——这是他和阿遇还在一起时的习惯。孙姝予为了掩饰尴尬,故作淡定地转移话题,“我真的吃了药的,但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吐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消化,应该不会是怀孕吧。”钟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理智地分析,“可能你对避孕药过敏吧,别多想,先检查再说。”他表情淡定,淡定得就好像把孙姝予肚子搞大的人不是他一样。二人约了个时间,孙姝予神情恍惚地回家,站在洗手间里掀起衣服看他平坦的小腹,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他上次去医院做体检已是猴年马月,身下那个畸形的器官一向被他视作耻辱,就更不要提从里到外仔细检查一遍。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怀孕。孙姝予抱着肚子,忐忑不安地睡了,翌日一早,被闹钟惊醒,从床上弹起,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