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忠义难两全
救了1号的人类女性——‘李玲’。 李玲在帮助1号之前，是‘天令’某个专门培养预备人才的下属机构里的一名学生。 她在那里的成绩为最次的一类。 按照机构的选拔与淘汰规定，最迟今年，在该年度学期结束之前，若李玲仍未有突破，该机构便会将她派遣至另一个负责后勤相关的大部门。 而那些相对更加出色的同级学生，则可以继续进修，朝着成为‘天令调查员’努力。 ——简而言之，就是成绩好的继续学习，成绩差的送去参加工作。 李玲的梦想是成为‘s级调查员’，她不想被机构淘汰掉。 在救活了1号之后，她恳请1号教她学习，1号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答应了。 双方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或糟糕或愉快的经历，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然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网。 李玲有很多朋友，有几个很要好的老师，有许多她不认识，但与她、与她所在的机构有联系的人类精英。 每一个人的社会关系都是一张大网，由一根线出发，可以延伸出庞大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关系网。 在这网中，一点动静，引发一阵涟漪，若再加上难以言喻的巧合跟缘分，某些人便会关注到这涟漪。 李玲与1号秘密相处了几个月后，1号的存在，被第三人发现了。 ……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要幻想人类与虫兽能够相互理解、能够拥有共同的立场。 1号或许是个好虫兽，但他只有自己一个，而人类一方的‘天令’是个组织，组织中有许多人类，那么自然不只有一个想法。 ‘天令’中的激进分子认为虫兽必须被消灭，在各种暗流涌动中，事态不可避免的被激化，人类与1号发生了冲突。 李玲夹在人类与1号之间，小年轻思想还不成熟，善恶之分尚且湖里湖涂，更不用说‘立场’问题。 思想不坚定的孩子，容易受人驱使，被人利用。 激进的人类分子利用她找到了1号的藏身之处，再然后，他们发现了1号的‘王虫石棺’。 ‘王虫石棺’本身就是一个宝物，在人类世界中，它几乎不可摧毁。 在人类眼中，它非常神秘，其中蕴含恐怖的力量，是宝物，更是‘魔盒’，谁也不知道其中蕴藏了什么。 发现‘王虫石棺’后，这部分人类的目的又多了一个——得到‘王虫石棺’。 1号肯定不会让人类得逞，于是，双方冲突加剧，交战越来越频繁。 而与此同时，人类中的‘友善方’也在努力行动，可目的却是想要拉拢1号，让1号‘弃暗投明’，帮助人类。 ——很复杂的关系。 …… 另一边。 1号与‘天令’的冲突，难免会被其他势力注意到。 4号知道1号的情况后，观察了一阵，他发现1号行为‘异常’，其对人类的所作所为、行事方式，都不符合其作为虫兽的身份跟立场。 他有理由怀疑1号对大蠊神有了叛变之心。 处理掉一个重要的叛徒，一定能让大蠊神多看两眼吧？增加好感？或许还有赏赐？ 好处很多。 4号绝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所以他也掺和了进来。 而因为他的掺和，1号与人类之间本就复杂的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了。 …… …… 4号向1号提出要求后，时间过了两天。 在这两天里，1号连续四次尝试杀死照片上的那两个人类，但因为心软、怜悯、被李玲制止、心善，到最后，他一个人都没杀。 至此，4号认为1号已丢失了自身立场，其行为可视为背叛了大蠊神。 4号实施了准备好的计划。 他让手下捉走1号不忍杀死的两个人类，再诱导李玲向1号求助，请求救回那两个人类。 1号答应求助，前往救人。 与此同时，在4号的暗中帮助下，‘天令’中的激进分子，找到了1号藏匿起来的‘王虫石棺’。 不仅如此，‘天令’通过偷偷藏在李玲身上的偷听器，听到了1号前往救人的地点。 ‘天令’派出分部主力部队，打算围剿那两只高级虫兽。 ——这一连串的事情又紧又急，到这里时，时间已经是4号实施计划后第三天晚上。 …… 废弃工厂内。 4号将抓来的两个人类吊在屋架下，悬在半空中。 他站在车间二层走道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1号。 两人之间的水平距离大约二十米，那两个被挂起来的人类，位置正好在他们中间。 此时此刻，工厂内除了四个人形的‘人’以外，还有四只造型狰狞可怖的虫兽，这四只虫兽分散在四个角落，沉默无声。 发生了那么多事，两只高级虫兽的关系变得剑拔弩张。 1号言语中有了怒气：“4号，我再说一遍，放了那两个人类，让他们离开。” 4号：“我也再说一遍，交出‘王虫石棺’，放弃抵抗，随我去见大蠊神。” 1号心有顾忌：“……” 4号：“你心虚了。你应该能想到你的结局，大蠊神不会饶恕你犯下的过错。” 1号：“我对大蠊神的忠心，从来没有变化。” 4号讥讽道：“你对人类的忠诚，倒是日新月异。” 1号听得咬牙切齿：“我没有背叛！” “哦，是吗？”——4号冷笑一声，挥出风刃，斩断了一个人类的双腿。 1号见状，勃然大怒，马上飞冲向前，与4号近身打斗。 两只高级虫兽打起来，打到哪儿拆到哪儿，双方近战能力相近，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打斗了十多分钟后。 感知到人类气息的接近，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二十多个人类，从多处入口，进入了工厂内部。 这些人进来后，见到了1号、4号，也见到了悬挂在半空中的……两具尸体。 ——4号在与1号交手的时候，暗中命令手下虫兽，杀死了那两人。 …… 人类与虫兽。 1号与李玲。 李玲与人类。 4号与1号。 ——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了这里。 李玲看见死掉的两人后，绝望得跪在了地上：“jiejie……” 1号目眦尽裂的看着4号，怒喊对方的名字：“汤姆森！ ！” 4号露出了扭曲的笑容：“1号，你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还意味着什么吗？我告诉你，这意味着，他们得到了‘王虫石棺’！” 这件事比1号真的背叛了还要严重。 “！ ！” 1号怎么能相信4号的话？ 他看向李玲，想要听到一个答桉：“这是真的吗？” “……”李玲没有说话，沉默即是默认。 …… ‘王虫石棺’落入他人手中，作为保管者的1号，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抢夺回来！出现在这里的人类，都该死！ “……” 4号的计划很成功，他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接下来，他只需袖手旁观，见证1号的最终选择。 人类与虫兽对峙的时间很短暂，几乎是1号问出问题的下一秒，人类一方便发起了法术攻击。 4号不想参战，他让手下虫兽挡住想找他麻烦的人类，自己则从上方退出了工厂。 ——‘见证’不需要用眼睛亲眼去看，他在外面也可以。 来到外边。 他随手解决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然后跳到空地上，转过身来，扯起嘴角，冷笑着看着前方的厂房。 “‘王虫石棺’被偷，你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1号，你的忠诚只能选择一方，是忠于大蠊神？还是倒向人类？” 若是忠于大蠊神，1号会杀光里面所有的人类，除此以外的选择，都视为对大蠊神的背叛。 ——以上说法，全是4号个人的判断，当然，1号也是这么认为的。 …… …… 今晚，会有一个结果。——不管是对于4号，还是对于大蠊神。 今夜有个好天气，天上很少云朵，一轮残月寒光逼人。 如此晴朗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起了雾气。 雾气蔓延至了空地，明明rou眼可见，然而4号却一直视而不见。 待到雾气浓得伸手不见五指时，4号一个恍忽，突然间浑身紧绷，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他的身体，不能动弹了。 不是因为被人施法定住，而是……紧张与敬畏。 他无比敬畏的大蠊神，出现了。 …… 4号的后方。 白茫茫的雾气中，突兀的亮起两点赤芒。 红光闪烁、晃动，一点点向前接近。 近了、更近一些。 雾气被推开，原来这两点赤芒，是大蠊神眼中的赤红童孔。 ——廉泽终于登场了。 他走到4号的背后，神情冷澹，说话声音也冷澹：“我问你，是谁告诉你的？” 告诉什么？——‘是谁告诉你1号在这座城市？’ “……”——4号不知如何作答。 廉泽又问道：“你跟谁接触过？”——‘谁’指的是‘邪神’。 不能连续两个问题都沉默，现在非答不可。 4号忍着莫大的恐惧与压力，勉强说出了声音：“飞…羽神。”——只说神类名称，是因为他只知道这一个。 “……” 廉泽不满意4号的回答，他抬手一挥，动作无力，却如同一把锋利之极的砍刀，毫无阻碍的穿过了4号的脖子。 眨眼间，4号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 廉泽低眉垂眼，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心里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澜，好似刚才的挥手，只是挥了空气而已。 ——他到底是有过‘杀神’称号的大神，虽然平常能不杀就不杀，但要是真动了杀心，连百分百对自己忠诚的虫兽，也难逃一死。 是的，‘百分百忠诚’。 4号至死仍忠诚于他。 然而，在‘蠊大将’心里，4号的地位，承受不起4号犯下的错误。 这件事若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就算4号噶了廉泽的腰子，廉泽也不会要对方的命。 但是很可惜，这件事是‘正事’，在‘正事’里，廉泽的角色定位是‘蠊大将’，‘蠊大将’不会宽恕4号对他的隐瞒。 ——‘廉泽’与‘蠊大将’，犹如‘生活’与‘工作’，生活中吊儿郎当的人，在工作中可能雷厉风行。 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的表现，‘遛弯大爷’与‘将军’可以是同一个人，但在公园里遇到与在军队里遇到，性质上大有不同。 …… 看过了地上的尸体。 廉泽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里边的人都没意识到‘雾气’的存在，仍在里面打得不可开交。 打得激烈，但是从开打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死。 变异狗头兽（也就是1号）既忠诚于大蠊神，又不忍杀害无辜的人类，其中的困境，恰似‘忠义不能两全’。 “既想又想，可以两手抓，但需要找到平衡之处。” ——廉泽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抬起右手，朝着前方反手一挥。 周遭的雾气随着他的动作翻涌起来，化作云雾洪流，洪流冲刷厂房，轻柔又粗暴的冲毁了厂房主体。 就像风吹蒲公英，洪流一去，那厂房的零零碎碎，转瞬间便被冲上了天。 厂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地。 原先在厂房中的人，此时都停止了打斗，站在雾气弥漫的平地上，一个个或迷茫或慌张或惊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类不知道，变异狗头兽——1号知道。 他现在的反应与4号刚才的差不多，都是浑身动弹不得。 过了七、八秒后，他听见了大蠊神的声音： “模样还蛮帅气的。”——对1号大叔形象的称赞。 “4号死了。”——只是说一声。 “处理好你的人际关系，你存在的意义尚未完成，不准再节外生枝。”——收尾。 “你们当前的任务结束了，过几天我给你们新的任务。”——后续。 “其他的事别管了，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让对方别管‘王虫石棺’的事。 “……” 话完，廉泽便走了。 …… 大蠊神离开后，此处的雾气失去了法术效果，开始迅速消散。 1号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趁着雾气尚浓，悄悄离开了。 待雾气消散大半。 一个人类发现了不远处空地上4号的尸体。 4号的尸体在雾气消散后，从人形变化成了虫兽形态。 ——这是大蠊神特意留下来的，算是给某些人的‘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