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

    他把车停在且舞门前，二手卡罗拉在一众宝马奔驰保时捷里显得颇为突兀。

    他也没立刻进且舞里面去，而是去一旁的便利店买了罐啤酒，喝了两口后就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穿过马路，向着张显所说的情趣用品店走去。

    过了马路就是一片老旧的小区，身后的且舞霓光闪烁、满目浮华，眼前的小区却狭窄肮脏。

    齐原泊七拐八拐才找到那家情趣用品店，进门前扯松了自己的领带，又把自己头发揉乱了些，看过去只以为是从且舞喝醉了来红灯区买乐的。

    店里放了一面墙的情趣用品，还有个玻璃柜台，柜台里堆了很多避孕套之类的小玩意，柜台西边还有个小门，门外面包着层铝箔，铝箔里包着是木、铁还是钢则看不出来。齐原泊假装晃着步子打量，两个摄像头，这么一个破店用两个摄像头。

    他一早就瞅见了桌子上的传叫铃，但还是手抓在桌子上大喊了句"有人吗？"

    随后手扶在桌子上，脑袋摇摇晃晃，抬手按响了铃，大掌持续拍着铃，一时间房间内尖锐的铃声响个不停。

    片刻后，一个老头推门走了出来。

    而老头推门而出的那一霎那，齐原泊从推门的力度、门转动的速度以及门的厚度推断出这是一扇实心钢门。

    "买什么？"老头态度也不客气。

    齐原泊装作醉醺醺的模样，从架子上抽了盒避孕套，扔到了柜台上。

    "80"老头说。

    齐原泊点点头，又抬眼看了眼后面架子最高处摆着的木马，"多少钱？"

    "800"

    "拿下来看看"

    "确定要买是吧？确定要买再拿。"

    齐原泊点点头，语气颇为不耐地说道："快点拿。"

    齐原泊这人本身个字就高，又有一身肌rou，上学在公安大学读书，毕业进市分局缉毒大队，常年和些犯罪分子打交道，虽然年轻但自带不好惹的气势。

    老头看他一眼后终于转身，先去旁边搬了个凳子，然后颤巍巍慢悠悠地站了上去，抬高手臂把木马搬了下来，放到了柜台上。

    "这能吸、这能钻，充满电用两个小时"老头指着木马，简单介绍了些。

    齐原泊眯着眼睛看向木马，然后按了下开关，木马立刻发出嗡嗡的震动，某个零件开始规律震动收缩，"噗，就这马力？这还没我猛呢？"

    老头看齐原泊开始挑刺，也立刻不耐烦，"你到底买不买？"

    "那个、那个，拿那个。"

    齐原泊手指了指架子最高处的缚撑杆。

    "300，付了钱，给你拿。"

    五分钟后，齐原泊拿着一盒避孕套和一根缚撑杆出了这家情趣用品店的门，往红灯区深处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心想又倒贴四百块钱，他一个月工资扣完五险一金到手才六千。但是也不亏，刚刚在店里折腾老头的时候，他趁其不备把一微型摄像头粘在了玻璃柜台的凹槽处，角度完美对着店门口。

    他在小区里七拐八拐直到从另一个街口出来，又穿回马路，想着把东西放车里，再进且舞转一圈。

    但当他把东西扔进副驾驶，刚要关车门时，就听到身后一声"齐原泊"响起。

    声音低沉有力。

    齐原泊一听就知道是齐湛，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你来这干吗？"齐湛比齐原泊还要高两公分，身穿深棕色的Burberry风衣，里面套一件白色立领衬衣，手上戴着黑色鳄鱼皮腕带的百达翡丽手表，周身有一股极淡的乌木沉香味道，整个人像是沉静、冰冷又清冽的皑皑雪山。

    对比之下，虽然也是一身正装，但却浑身酒气、衣着凌乱的齐原泊好像一个冒牌小丑，连齐湛身后几步远处的助理都比齐原泊板正得体。

    齐原泊关上车门，转着手里的车钥匙，"玩。"

    齐湛顺着齐原泊身侧的车窗往车里瞥了一眼，把车座上放的避孕套及缚撑杆尽收眼底，他收回目光，看向齐原泊淡淡说道："一个月后就是爸爸的生日。你收收心，记得来。"

    "收心？收什么心？"齐原泊最烦的就是被教育，尤其是被这种一副成功精英做派的人教育。

    齐湛手插进上衣口袋，眼神落在齐原泊脸上，"他要给你安排相亲。"

    "相亲？？"齐原泊闻言立刻皱起了眉，“我有女朋友我相什么亲？”。

    "听说，是按基因序列测出来的，你的命定之番。期待一下吧，弟弟。"

    齐原泊开着他的小破车顺着夜色在路上行驶。什么基因序列、命定之番，齐原泊压根不信，如果真有命定之番，那也是他和叶菸。只是他很好奇，一向洁身自好又自命清高的齐湛为什么会出现在且舞门前？

    眼睛盯着车前的路，手握着方向盘，食指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方向盘上扣击着，跑神时余光略到了副驾驶座上摆着的东西。

    某处跳动一下，歹念跟着升起，然后就调转了方向盘，往五公里外的某个小区驶去。

    叶菸在实验室累了一天，刚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这个时间，还会有谁？

    叶菸盯着门，擦着头发，敲门声又响了几下，叶菸不想理，刚转身要回浴室，对方的声音就隔着门传来："叶菸，给我开门，要不然睡你家门口了。"

    无赖就是无赖，流氓就是流氓。

    叶菸更不想理他，继续转身往浴室走，结果她刚把浴巾挂回原位，客厅就传来了开门声。

    叶菸看着开门走进来的人，先是错愕然后就是生气，"你怎么知道我门锁密码的？"

    齐原泊挑了挑眉，眼里不无得意地说道："上学时《密码学》满分。"

    "出去。"

    齐原泊盯着她的小嘴，看她又吐出这冰冷的两个字，长腿迈了两步，把人堵在了浴室里。

    "这么晚了，让我去哪啊，jiejie"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

    叶菸一只手臂被他握住，动弹不得。

    "再进来一步，分手"叶菸恶狠狠威胁说。

    "噢，你还记得咱俩在谈恋爱呢？"齐原泊无所顾忌地又向前迈了一步。

    叶菸看他得寸进尺，更恼了，另一只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吹风机，抬起胳膊就狠狠往齐原泊身上抡。

    "卧槽，谋杀亲夫啊"齐原泊没躲，生生被她捶了一下。

    看叶菸还想锤第二下，齐原泊立刻抬手，反握住她手腕，把她抵到了盥洗池前。

    早上打得那只抑制剂药性早就过了，不过这次齐原泊并没释放信息素，反而是处于发.情期的叶菸，腺体一直在若有若无的释放着茉莉花香。

    齐原泊低头在她颈肩轻轻嗅了嗅。

    "齐原泊，没人告诉你，你特讨厌吗？"叶菸困在他怀里，脸颊偏着，垂眼说道。

    "嗯，我问问你为什么在酒吧和别的男的亲嘴，我就讨厌了是吧？"齐原泊声线也冷了些。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要没法接受，你就走。我随你。"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像是一把冻了千年的冰刀一把插进齐原泊的心脏，原本流荡在身体里的guntang血液跟着被降温，心里的寒意传递到身体每一个神经末梢。从矛盾爆发到现在已经是半个月了，她一直是这样的态度。

    叶菸感受到他的身体明显一僵，原以为他会像上次听到这句话时，夺门而出，但没想到他下一步竟然抽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还有些潮湿的头发，随后打开吹风机的开关，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给她吹着头发。

    头顶时不时有他指尖的温触感传来，叶菸开始闻到齐原泊信息素的味道，但很淡，一缕一缕地飘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齐原泊并没有主动释放信息素，而是他心底翻腾的爱意催化了腺体，此刻空气中飘荡着每一个微小的信息素分子，都是他心里如江河湖海般爱意最不起眼的折射。

    "好，那我不问了，永远不会再问了。别再生我的气。"

    他低头，额头和她相抵，"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在这个世界的顶层中很少有omega的身影，人们已经习惯了大多数omega都是alpha的附属，只能向其臣服，也从事不了过重、过难的工作。只有少数的omega能突破身体的限制在某领域杀出alpha的重围取得耀眼成绩。叶菸确实是这少数之一，但也与她背后优渥的生活环境密不可分，父母都是高知，母亲更是在培养叶菸的过程中倾注无数心血。三十年的光阴，叶菸终于走到了神经科学界顶尖的位置。

    但她依旧依旧无法抵抗对她有着致命吸引力的alpha。

    这也导致每一次齐原泊靠近她，她就心脏疯狂跳动、血液极速升温，此时她会分不清，分不清这是她作为omega对alpha命定的臣服，还是在这极致的心动里也有一丝丝跳出信息素以外的爱。

    心底泛起酸涩。

    齐原泊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了浴室。

    客厅里没开灯，如水的月色透过窗户洒入。

    齐原泊坐在沙发上，分开腿，让叶菸坐在自己一条腿上，手指轻轻拨弄她脸颊处散落的头发，看月光打在她身上，仿若神女，但是完美无缺的神女眼下怎么会有乌青？齐原泊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感受到她总是有些疲惫感，换个再文艺的说法就是她总有种，破碎感。

    相处久了，齐原泊才知道她经常工作到很晚，而本来就少的睡眠时间里她又经常很难入睡或者睡得很浅，并且极其容易惊醒。

    任何omega走到这种顶尖的成就，背后付出的通常是比alpha和beta多百倍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