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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记得那是个夏天,舞厅里乌烟瘴气,一股子汗味狐臭味。孙丽进来,就好像往这股浑浊的空气里喷了一股浓烈的香水,既格格不入,又突出得让人难易忽略。她性格浮浅,听见一点什么好笑的,就咯咯咯笑个不停,半个身子歪靠在杨正身上,薄纱连衣裙里的那对乳、房,随着她夸张的笑声,也跟着乱颤。这女人十分的浅薄,可这浅薄也仿佛成了她魅力的一部分。停了许久,陈家炳才接起杨静的话头,“后来,过了半年,他们摆了三桌酒席,庆祝结婚。”那天,她一点儿妆也没化,就将一头黑发梳了个马尾,穿一条素色的旗袍,杨正敬酒的时候,她就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笑得安静温柔。从那眼神里,陈家炳看出来,她是真爱这男人。然而,孩子出生后没多久,杨正结婚之初许下的金盆洗手的宏愿就宣告破灭,他故态复萌,甚至变本加厉,结果不小心染上了毒瘾。毒瘾发作的的时候,就打孙丽发泄。有一次,陈家炳接到孙丽的求救电话,赶去出租屋里时,孙丽趴在地上,头皮里渗出血,将她半张脸都染透了。孩子被她紧紧护在怀里,哭得气吞声断。后来,陈家炳换了个地盘混,渐渐的就跟他们疏远了。再一次听到消息,就是杨正吸毒过量死了。他当时找出出租房,想去慰问,结果孙丽已经搬走。杨静听得一阵阵发凉,手指让她攥得越发用力。关于她父亲的事,她问过孙丽很多遍,可孙丽从来不说。要是碰到孙丽不高兴的时候,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是一顿打。所以到后来,她也就不敢问了。“再见到你妈,是两年以后,”陈家炳比了三根手指,“你三岁。”彼时的孙丽,身上那种浅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庸俗的艳丽。那时候陈家炳找到了门路,正混得风生水起,一见到孙丽,他就清楚她这两年是在做什么勾当。她跟其他人一样,见面客客气气地喊他一声炳哥,问他能不能在他的地盘上工作。陈家炳这人虽然不如杨正长了张为所欲为的脸,但他身上有一种侵略性,也十分招女人喜欢。他这人有个毛病,见不得女人受一点儿委屈,谁要是犯了错闯了祸,在他目前娇娇弱弱地哭两声,他多半就不计前嫌或是代为摆平了。然而,孙丽的示弱,却让他这点毛病一点也没发挥出来。他只觉得愤怒,兼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冷言嘲讽几句,打发人走了。杨静赶紧追问,“后来呢?”陈家炳微眯着眼,“后来?没什么后来了。”“……你没再见过我妈?”陈家炳笑了一声,“见没见过,你不清楚?”杨静面皮顿时涨红。陈家炳估计是真的憋不住了,也不管这里是不是禁烟,直接掏出一支点燃,猛吸了两口。杨静身体松弛下来,垂头,微咬着唇。隔着烟雾,陈家炳头微微一偏,看向杨静——她跟孙丽,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没有孙丽身上那股浅薄。许久,杨静轻声问:“你说,可以帮我哥。”“能啊。”她顿了一下,“……条件呢?”陈家炳立时一顿。杨静没说话,手指又悄悄地攥紧了。周围熙熙攘攘,独他们这儿,安静得诡异。杨静面无表情,只将手指捏得骨节发白。晨光从玻璃窗透进来,照在她脸上,清丽的脸颊素净洁白,显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淡。陈家炳忘了弹烟灰,直到它断了一截,他方才回过神,别过目光,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真不该告诉你这些事儿。”杨静怔了怔。陈家炳把烟扔进茶杯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杨静,“明天八点,到这上面写的地址。”杨静盯着,没接。陈家炳伸手把名片拍在她跟前,站起身,喊服务员过来结账,“想吃饭,自己去端,还他妈需要我把饭喂到杨启程嘴边不成?”杨静低头,往名片上看了一眼,一串的英文。她也赶紧站起身,“陈……炳哥……”“别他妈瞎喊,错辈分了。”杨静赶忙说,“陈先生,”她拿起名片,“我去做什么?”“做什么?”陈家炳挑了挑眉,“十个老外,你把他们招待舒坦了,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匀点儿rou汤给杨启程喝。”他顿了一下,到底还是又掏出一支笔,往名片上再写了一个号码,“我秘书的电话,详细的你找他问。”服务员拿过菜单,陈家炳掏出钱夹买了单,看了看手表,“我有事,你自己回去吧。”说罢,迈步往外走。杨静急忙跟上去,“陈先生!”陈家炳脚步不停,“还有什么事?”“你……为什么帮我?”陈家炳身影一顿,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几秒,“……你喜欢杨启程?”杨静一惊,还没问陈家炳怎么知道,又听他问:“这人怂得跟你爸一样,你他妈图他什么?”杨静怔了一下,“……他救过我,如果没有他,我或许……”“或许什么?”杨静咬了咬唇,“……比我妈下场更惨。”陈家炳神情一滞。片刻,他转头看向街上,一只手插、进裤袋,“你妈是怎么死的?”“喝药自杀。”“谁料理的后事?”“她的一个客人。”陈家炳没说话,抬头往天上看了看。瓦蓝的天光,被人擦洗过一样。片刻,陈家炳伸手,挥了一下,往街对面停着的车走去了。杨静站在这端,看着那车发动,汇入车流,驶远。她攥着名片,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悸和虚脱感。·车开出去很远,陈家炳点了一支烟,把车窗打开,长长地吸了一口,又沉沉地吐出来。风吹进来,把烟吹到他脸上,吹进他眼里。话,他没对杨静讲完。那并不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孙丽。后来,他打听到了孙丽的住处,时不时的会过去一趟,顺道带点儿水果或者零食。他假装对孙丽脸上颈上不明的淤青瘢痕视而不见,也从不去看晾在屋内,还有点潮湿的床单。只要他去,孙丽总会亲手烧几个菜,客气地喊他炳哥。又一次,他吃完饭,却没有立即就走。他坐在那儿,看着她拿抹布擦桌子,低头的时候,别在耳后的头发垂下来一缕,橙红的夕阳照得她脸颊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那种腻人的俗艳消失不见了,他仿佛又看到了结婚那天,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