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劫
风月劫
冬日里的旧尘山谷愈发阴冷潮湿,白雪簌簌落了整夜,窗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冰花,将晨光割成细碎的几缕。 屋外覆雪几层,寒风刺骨。屋内炭火烧得很足,温暖依旧。 已是辰时,许是因冬季所致,天光不甚明亮。积雪吸声,无鸟鸣人语扰人清梦,连同室内也静了,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上官浅眼睫微动,在朦胧日光里轻眨了眨眼,难辨今夕何夕,习惯性摸了摸,与往常空荡冰凉的身侧不同,触手一片温热。 “ 嗯?” 宫尚角还在。 上官浅有些意外,一向作息节律精准的人居然还没睡醒。她是真的很佩服他,不论前夜熬到多晚才睡,宫尚角卯时初必起,练功习刀,或是看书批文,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懈怠。 常年立于不败之地,江湖之巅,绝不是所谓空口胡诌来的虚名。 他很强大,且比所有人都格外努力。 为了宫氏一族,他的付出远比外人看到的多得多。 放任自己近乎沉溺一般听了一阵他平稳的呼吸声,他安静好看的睡颜,看得她眉眼不自觉柔软,嘴角微扬。 昨夜落雪,她温了壶酒,和他小酌。 和着夜色,他们在湖心亭弈棋,披着斗篷、烤着火倒也不觉得冷。 他执黑棋,她拿白子,你来我往,斗得热闹。 宫远徴来了,瞟了眼场上局面,宫尚角被杀的有点惨烈,企图开口帮他。 “ 徴公子,观棋不语真君子。” 上官浅制止。 “ 你 —— ” 宫远徴气结。 “ 远徴弟弟既然来了,看着便是。” 上官浅边说边给他斟了一杯酒。 “ 我才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却还是乖乖拿起了杯子。 宫尚角笑了,没阻止他们拌嘴,只是慢悠悠地在角落处放了一颗黑子。 宫远徴看了一会儿,实在是被他们你侬我侬的反复拉扯气得直翻白眼,实在坐不住,兀自喝了杯酒,丢下一句,“ 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 。 上官浅看着他来去匆匆的背影不由得好笑,正准备说点什么,只见宫尚角落下一子,“ 你输了,浅浅。” 语气笃定,稳cao胜券。 方才的满盘残败不堪,只是他隐藏杀招的障眼法。 看似她占尽了上风,实则他早已蛰伏暗处,随时准备翻盘。 上官浅仔细看了看这盘棋,确实是她输了,她大意了。 她一向,落子无悔,刀刀见血。 前期,她攻势很猛,毫不留情地破掉他的精心布防。 中期,稳定发挥,温柔地蚕食,一点点攻陷拿捏。 然而,步步为营,杀伐果断,是他一贯的作风。 只要有破绽,他就能轻而易举的掌控全局,反败为胜。 上官浅也没气馁,只慢慢收了棋,轻声道,“ 公子高明。” 棋逢对手,如觅知音,甚是有趣。 她撑着案边缓缓站起,坐久了小腿有些酸胀。 月色皎洁,雪色苍茫,映着她冻得有些绯红的脸,格外好看。 “ 冷吗?” 宫尚角上前拢了拢她的斗篷。 “ 不冷。” 上官浅摇头。 煮雪暖酒,有人相伴,她所愿所求,有在一一实现。真好。 思及至此,上官浅没忍住朝他怀里偎了偎,发顶堪堪蹭过枕边人的下巴。似有所感,宫尚角无意识的将她搂住。 青丝纠缠,气息可闻,情浓至此。 上官浅捻起一束他的发,和自己的发相绾,三两下就成了一个漂亮的结。 宫尚角身体微微一动,睁开眼,神色清明。 上官浅执起手中的发结给他看,他即刻就懂。 “ 再睡一会儿。” 声音压在喉间,带着晨间特有的微哑。 其实,他早就醒了。 温香软玉在怀,他贪恋这片刻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