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3
“阿强啊，你这手艺不减当年啊，我们哥俩都多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是啊，高……阿强，你做饭真好吃，那些小饭馆照你比起来差远了。”唐小虎谨记哥哥的话，但也只是记得一点点。 “什么啊，我也就瞎做做，都是按照我弟弟meimei的口味做的罢了。” “是嘛。”又是他弟弟meimei，这个人心里大概只有他弟弟meimei罢了，唐小龙有些吃味，不过这些菜倒也合自己口味，那些年蹭了那么多次饭，兄弟俩的口味早就被调教得和高家兄妹一样了。“对了，小盛要高考了吧。” “是啊，小盛现在学习压力也大多了，但是他肯定没问题的，小的也刚上高中，课业也比以前重了，他们每晚都要上晚自习了。”高启强一提到弟弟meimei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当初要是我哥俩有你这么好大哥，也许也不至于这样子。”唐小龙小声说着。 “你说什么？” “那什么，我说啊你是个好大哥，鱼摊生意怎么样啊。” “还行吧。” “怎么能还行呢，阿强你那摊位可是黄金位置啊。” “啊……这不是运气好嘛，以后还要你兄弟俩多照顾照顾呢，你们也知道我家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呢……” “旧厂街哪家富裕啊，也就我们和阿强你这关系，才让你继续在这位置，不然啊，过几天就要重新打乱摊位了，咱们市场也该好好整顿了，卫生方面也需要注意了，这个卫生费也该收收，诶，你别着急啊，就凭咱们这关系，这摊位，这位置还是你的，卫生费就跟别人一样，不多收你的，一分钱干两样事，怎么样？” “这让我说什么好啊，多谢你了小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我敬你一杯！”高启强知道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卫生费没法不交，自己这位置属实是不错，生意好得多，现在只需要交一份钱，就能保住这位置，合算，虽然他搞不清唐小龙怎么会这么好说话，也许是那几年自己那些饭让他还算满意，这么一想高启强也就安心点了，烈酒顺着喉咙一下子滚进了胃里，很辣，但是很痛快，高启强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不怎么喝酒，猛地喝这么一口，很快脸就有些红了，有些上头的高启强一直对着唐家兄弟傻笑。 “阿强啊，你这酒量也不行啊，以后尽量别喝酒了，别闹出笑话。”唐小龙是想关心他的，但是有些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儿。 “是啊，阿强，我都没法一口闷这么多白酒，吃菜吃菜。” 高启强一言不发就是不停笑，他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低头做人，习惯让步，今天好像出乎意料地占了个便宜，虽然对方是唐家兄弟，但也是很不错的，生意会越来越好，钱也会越攒越多，阿盛就要上大学了，学费不用愁了，小兰也会考上大学，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的。 唐家兄弟吃饱喝足就走了，高启强收拾好碗筷，给自己泡了点茶醒醒酒，弟弟meimei就要回来了，不能让他们闻到自己这一身酒味，想到这，高启强打算先冲个澡。 “哥！哥！哥！我和二哥回来了，饿死我了，今晚你给我俩留的啥啊，哇，二哥，今晚是赖尿虾，哇，好好吃。”高启兰一回家就咋咋唬唬的，熟练地从碗橱里拿出吃的，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你们回来啦，我冲个澡，赶紧吃吧，作业都在学校做好了吧！” “做好啦，等你洗完换我洗，可累死我了，高中跟初中完全不能比，我这才开学多久啊，学了那么多东西，尤其物理，好难啊，要不是我聪明，可就真跟不上了。” “我们家小兰子最聪明了，阿盛今天怎么样啊？” “我……我还好，我作业还没做完，小兰你全吃了吧。”高启盛看着那碗麻辣口味的赖尿虾，不禁皱眉，便闪进了自己房间。 “那我可就全吃啦。”高启兰笑嘻嘻地继续吃虾。 高启盛坐在书桌前，拿出不属于自己的作业本，鹅黄色的灯光照着厚重的眼镜片，少年抿着嘴，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拿起笔开始书写。 高启兰洗完澡就睡下了，高中生很累，睡不够的觉，学不完的习，做不完的作业，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阿盛，来，快把牛奶喝了。”高启强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高启盛赶紧双手接过放在桌子上，高启强捏了捏耳朵，这牛奶属实有点烫。 “哥，你怎么还不睡啊，你做生意那么累。” “你不也没睡吗，而且我哪有你和小兰累啊，我白天还可以在躺椅上眯一会儿，觉足足的。” 高启盛不忍心再追问，哥哥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去进货，进完货还会给他俩准备好早饭，然后便去市场，每天晚上还要给他们准备夜宵，大多数的晚上都会等他俩睡着再去睡，因为他怕自己打呼噜会影响他们，高启盛觉得有些问题还是不要问了。 “哥，我这也做完作业了，我洗个澡就睡了，你也赶紧睡吧。”高启盛站起身来推着哥哥上楼。 “好好好，牛奶趁热喝，杯子留给我洗就行，赶紧休息啊。” 高启强确实太累了，高启盛在浴室里就听见他的呼噜声了，水流不断淋下来，高启盛红了眼睛，他们一家三口一向口味清淡，听田婶说市场管理员成了唐家兄弟，刚刚哥哥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哥哥酒量一般，繁忙的生活不会给他喝酒的闲暇时光，高启盛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他站在莲蓬头下，不敢哭出声，只能开大水流。 高启强睡得很沉，高启盛就像一只猫，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就跪在高启强床头，端详着睡着的哥哥，就这么看了快十分钟，哥哥26了，为了自己和meimei，爸爸和mama还在的时候，总是打架，哥哥给了自己安全感，可是哥哥自己总是满身伤痕，爸爸mama死后，哥哥便成了自己的全世界，自己和meimei也成了哥哥的全世界，哥哥围着自己和meimei转，从来不考虑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自己的未来，不过高启盛私心很享受这一切，他希望哥哥能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能一辈子围着自己，他慢慢挪近哥哥，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二哥，你怎么从大哥房里出来啊。”高启兰半夜起床喝水就看见高启盛下楼梯。 “哥忘了关床头灯了。” “大哥总忘记，也只有你经常帮他关了，啊，我太困了，我要继续回去睡了。” “阿强，你昨晚那赖尿虾做得太好吃了。”唐小虎一早就开始啃鸭腿，站在高启强摊子前嬉皮笑脸的。 “哎，随便做做的，这么早，你哥呢？” “我哥啊，有个老板找他，今天就我了，你做饭比我哥好吃多了，我哥这么多年厨艺一点也没有长进。” “你哥他忙嘛。”这个回答明显就是敷衍。 “阿强，我今晚还能去你家蹭个饭吗，煮个面就行，就我和你。” “啊？” “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高启强哪敢不答应啊。 “行啊，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想吃什么你自己选吧。” “就煮个面就行，这几天各家老板请吃饭，早吃腻了，清淡点吧。” 高启强看着唐小虎的背影，唐家这个弟弟比他哥哥好懂一点，傻乎乎的，但是也是得罪不了的，还是炒几个菜吧。 “阿强啊，每次我肚子饿你都出现，哈哈哈，我真想以后都吃你做的饭。”唐小虎埋头吸着面条还不忘说话。 “你以后肚子饿就来找我吧，还有你哥，不过我这也就家常菜，没其他老板那么宽裕。”阿启强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唐小虎主打的就是真诚。 “没关系啊，家常菜我喜欢，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唐小虎在口袋里摸索出几张票子拍在桌子上，嘴里还吸溜着面条“这个你收下，就当我和我哥伙食费了，我俩也不可能经常来，你别告诉我哥啊，我哥小气吧啦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你们已经帮我很多忙了。”高启强被唐小虎这一套给整不会了，唐小虎是认真的要来吃饭了，这人竟然还是有备而来，他哥做饭有那么难以忍受嘛。 “咱们不是好兄弟嘛，从小的交情，你就别矫情了，收下吧，这要是我哥可就是吃白食了，也亏是我。” 高启强最后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唐家兄弟还真的隔三差五就来吃饭，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唐小虎来，唐小虎也不挑嘴，只要是高启强做的，他都乐呵呵地吞下肚子，高启强觉着唐小虎就像个长大不的孩子，唐家兄弟也挺可怜，父母也走得早，大的带着小的，也过得糙，不过唐小龙从小到哪都带着唐小虎，父母走后也能把弟弟拉扯这么大，也是个很不错的哥哥了，唐小龙随了他爸妈，脾气暴躁，对外总是透着一股狠劲，也许这是他自己的生存之道，高启强随了自己的mama，他只能和善地面对外界的一切，做出让步，才能获得一点点的好处。 “小虎，你小子最近天天去高家报道啊。” “哟，哥，你这吓我一跳，咱小时候不也经常去嘛，有什么关系啊。” 唐小龙想起以前，想起高启强带着弟弟meimei起早贪黑的样子，想起饭桌上他照顾所有人的样子，想起不知道某一天突如其来的疏远，又想到现在带着些许陌生的讨好，唐小龙哼了一声。 “你这也不可能白吃他的啊，别到时候吃人嘴软。” “不会的，阿强人挺好的。”唐小虎挠了挠后脑勺。 “阿强，阿强，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向着他说话？”唐小龙看着弟弟这副模样，有些来火，他当然知道高启强人好，这需要提醒吗？关键现在高启强明显跟自己弟弟走得更近，但自己又怎么能直白地说自己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 “你以前不也老念叨他嘛，现在又可以吃到他做的饭了，你还不好意思去了，我都不稀得说你了，哥，是你说我们现在是这最大的，咱就算顿顿吃他的，他也不会说个不的。” “你少给人家添麻烦，耽误人家做生意，卫生费就交不上了。”唐小龙借着卫生费的幌子敲打了几下唐小虎。 唐小虎自然不可能说自己私下给伙食费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哥哥是什么脾气，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哥哥对高启强是什么心思，唐小龙知道现在就算自己说要住在高启强家，他高启强也不可能说一个不字，但是他不想总是去“欺负”他，虽然说就多两双筷子的事情，但是高启强已经够辛苦的了，自从高启强去了鱼摊，唐小龙很多次偷偷观察过高启强，他知道高启强每天很早就开始干活了，中午就随便对付一口，困了就窝在躺椅上眯一会儿，晚上他还要负责收摊，洗洗刷刷，倒脏水，有好几次唐小龙想上前帮忙，但是他一想到高启强刻意的疏远，就克制住自己，你高启强不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嘛，你不是很能嘛，那你自己干吧，我唐小龙不可能帮你的！但是唐小龙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哪怕他还在和兄弟们在外胡混，他还是会偷空去看看高启强，远远地看着，高启强果然还是盘下了小鱼摊，唐小龙转头发现自己也不小了，高启强定下来了，也许自己也该定下来了，他疏通了关系，带着兄弟们成了市场管理员，出现在高启强面前，高启强逃不掉了，起码现在逃不掉了。 时间也是快，高启盛都大四了，高启兰也如愿学了医，高启强这些年一直在他的黄金位置闷声发小财，这些钱虽然不算多，但也够弟弟meimei上学了，高启强自己过得紧巴一点他自己也无所谓，这几年唐家兄弟还是经常来蹭饭，三人的关系也近了点，但是高启强还是对唐家兄弟有些疏离感，唐小龙全看在眼里，但是他觉着现在这样子也行，高启强这样子估计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他弟弟meimei是大学生早晚也要离开旧厂街的，等自己把弟弟的婚姻大事搞定，就跟高启强摊牌吧，他唐小龙有什么不好？不就是脾气不好吗？但是他对高启强够宽容了吧！现在自己也有正式工作了，跟自己搭伙过日子有什么不好的，谁也别嫌弃谁，唐小龙有些得意。 “小龙啊，那个卖猪rou的阿荣这个月的卫生费交了吗？” “没呢，他说过几天。”唐小虎只顾埋头吃饭，唐小龙直接给了他一后脑勺。 “哥！”唐小虎抬头皱着眉。 “小龙啊，阿荣他老婆生病，他孩子还要上学，手头是有点紧。”高启强小声说着。 “这谁手头不紧啊，都像他这样，我们喝西北风啊，算了，先吃饭，阿强你今天这汤做得不错。”唐小龙把高启强的变化看在眼里，放在以前他高启强都不敢跟多说一句话，也许是相处得多了，高启强也会主动跟自己说说事了，虽然是向着别人，不过这也证明高启强跟自己的关系近了，好事！不过唐小龙才不在意那个阿荣手头紧不紧的。 “明天喊上光头勇他们几个，找阿荣去。”唐家兄弟刚回到自己家，唐小龙就开始吩咐唐小虎做事。 “高哥不是说了他家有困难嘛，阿荣也跟我说了，就晚几天，等他那里跟饭店结了账……” “这个家是我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你每个月给伙食费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啊，不去把外面的钱收回来，哪来钱给伙食费？” “也不差这点啊……”唐小虎嘟嘟囔囔，他就搞不懂了，就差这点钱，不懂自己哥哥为什么对阿荣这么苛刻“行行行，我知道啦！” 唐小龙虽然高兴高启强对自己亲近一点了，但是他不喜欢他为了别人的事情来求情，阿荣啊，谁让你倒霉呢！唐小龙就是这么个天生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