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死亡是通向你的路吗（完）

    杨奚喜欢玩好几款恋爱游戏。

    但杨奚没说过，是可怕的大数据将杨奚的微博推送给梁文树的。梁文树没忍住好奇，时不时会刻意去看她的微博。

    杨奚的微博还有几千个粉丝，她经常写一些游戏人物的同人文。

    她在文章里面写着男主多么多么爱她，无微不至。梁文树偶尔看得好笑。

    但杨奚为他怀孕生子，这几天因为小孩吃奶哭闹又休息得十分不好，梁文树还是在回家前去了一趟他们这边的一家线下周边店。

    他逛了一圈，样式繁多，他也不知道哪些杨奚有，哪些她没有，所以他又点开了她的微博。

    往下查看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关注。

    梁文树紧张得手一抖就退了出来，他又赶紧点进去，重新点开杨奚的主页。

    他不怎么玩微博，没找到取消关注的标示，反而看到了一些他没见到过的微博。

    上面有一个仅粉丝可见的提示。

    他看见杨奚在昨天发了一条：

    [以前对结婚和怀孕有期待，是因为有理由去见他们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梁文树没看懂，他点进评论，评论也都是在说着游戏人物相关的话。

    他又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取消关注的按钮，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点。

    他的微博什么也没有，杨奚应该看不出来吧，就算看出来也没什么，他们是夫妻，这不算什么秘密。

    梁文树买了一些周边才回家。

    解开了指纹锁，家里是不同寻常的安静。叫了几声杨奚的名字。发现没人应，他又才去卧室找。

    他以为杨奚睡着了。

    刚打开卧室的门，一股血腥味飘出来，他整个人瞬间呆住。

    脖子像生锈多年的机器，艰难地向右转动。

    主卫里，猩红一片。

    ……

    杨奚和梁文树今年都是26岁，梁文树比杨奚还小五个月。

    两个人相亲认识，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在一起半年多，两个人在杨奚四月生日那天领了结婚证。

    杨奚不想办婚礼，梁文树考虑了很久同意了。两个人好不容易说服了父母不办婚礼，直接去度了半个月的蜜月。

    回来后夫妻俩生活虽然小有摩擦，但总体还算平和。

    直到婚后两个月，杨奚查出怀孕四周。

    杨奚刚怀孕两个月左右的时候，正是孕吐十分严重的时候，全家人便劝着杨奚便辞职在家安心养胎。

    双方父母都还在工作，梁文树便请了一个阿姨短期照顾杨奚。

    只是杨奚身体看着却越来越不好，肚子一天天大，人却一天天消瘦。全家人都很担心，担心杨奚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

    果然不太顺利，但最终母子平安。

    杨奚从月子中心回来后，梁文树又重新请了新的阿姨照顾。

    今天阿姨有事不能来，梁文树让杨奚自己点一下外卖，不要吃垃圾食品。

    杨奚闭着眼恩了一声，十分冷淡，梁文树默默叹气。

    杨奚其实自从怀孕过后话就越来越少了，还经常哭，但他只以为是孕妇激素不稳定，所以也不会对她这种态度有什么不满，只是偶尔唠叨几句。

    他以为等孩子大一点了，不用她日日照顾后，她状态会好起来。

    他从没想过杨奚会自杀。

    …

    梁文树打了急救电话，又颤抖着手给双方父母打。不知道今天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家里也没有安装监控。

    因为失血过多以及早过了抢救时间，医院的人最开始就告知了梁文树，做最坏的打算。

    三月的七里市春光满园，杨奚的葬礼在三天后终于结束。

    这天艳阳如初，蝴蝶缠绕着野花丛飞舞，春意盎然。

    双方的母亲在墓园里哭得泣不成声，梁文树安抚着她们，杨奚的父亲让梁文树也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这三天也只睡了几个小时。

    上午十一点，众人离开，杨奚的父母还要回去照顾小孩，小孩暂时由他们照顾，毕竟孩子对他们是唯一的纽带了。

    梁文树开车回了他和杨奚的家。

    主卫已经整理过了，但仍有干涸的血水印在了洁白的浴缸上。

    梁文树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爱杨奚的。

    他们相亲，结婚，怀孕，每一个人生关卡，都是双方父母催着赶到的。

    不结婚要气死他们，不生小孩要气死他们。

    他突然想起两个人度完蜜月回来，和双方父母一起吃饭，双方父母催着生育，又是“要气死他们”拿一套说辞。

    杨奚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梁文树调和着气氛，说这事儿短时间还没安排，不急。

    长辈们便又从杨奚身上入手，他记得杨奚许久之后才冷笑了一句：“我看你们都活得挺好的，要不先让我死？”

    他当初还为杨奚这句话生过气，气她怎么可以对父母说这种话。

    梁文树压低了声音，不满地叫着杨奚的名字。

    “杨奚！你这是怎么说呢！”

    杨奚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呵一声，拿起手机和包就打算离开。

    但她才刚走出位置两步，就被一旁的杨奚的父亲站起来甩了一巴掌。

    但那天之后，杨奚允许梁文树不戴套了。

    梁文树也没想那么快要小孩，但没有隔膜的接触让他确实兴奋。

    他身体兴奋，心里高兴，对杨奚的感情也渐渐变换成了真心的爱情。

    后来杨奚怀孕，他起初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还是在学着照顾她。他也对未来一家三口的生活开始有了憧憬。

    …

    梁文树有些不敢睡在主卧，他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

    他看见杨奚的手机在茶几上的零食篮里，旁边的纸袋里还是他那天买回来的周边。

    他都不知道杨奚的解锁密码，试了两次杨奚生日和自己生日都不对，最后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杨奚喜欢的游戏人物的生日，对了。

    杨奚手机的壁纸都是喜欢的游戏人物，他先点进微博。

    点开杨奚的主页面，发现了一篇在她自杀那天上午发出的仅自己可见的博文。

    “已经很努力地坚持活着了，但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我又不是因为爱出生的人，也不是被爱着长大的，结婚怀孕也不是因为爱。

    死亡是通向你的路吗？如果是，那我很幸运，如果不是，那对我来说也是解脱。”

    几句短话，梁文树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眼泪也啪嗒落下。

    他觉得杨奚很残忍，用死的方式来结束，把悔恨留给活着的人。

    但他又觉得自己要是早点发现她状态不对就好了，他还是想如果时间能重来就好了。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很爱杨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