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木

    夏家老宅成功成为了私人侦探的突破口，他扬眉吐气地给佟嘉柏摆出了一系列图片：“夏菲菲，原名夏木，江城最大的人口拐卖案主犯夏国辉的女儿。“

    一听说是人口拐卖，佟嘉柏的眉心拧了起来，伸手去拿那张判决书，轻声读道：“经审理查明：1998年八月中旬，被告人夏国辉邀约罗启正（另案处理）以到广州做生意为由，由被告人夏国辉出路费，将女青年李照秀拐骗至广东省高州县曹江镇里村管理区，卖给当地农民陈日名为妻，得赃款5400元。同年十月，被告人行至江城市杨柳镇前进村姜童军家，见姜家无大人，将姜三岁幼儿姜明友盗走；同年十二月，在江城市永安旅社将旅客杜江明四岁的幼儿杜小海盗走；又于同年十二月底，在江城市墨冲镇关上村张杜军三岁幼儿张淑华盗走……”

    佟嘉柏的语速越来越快，那张长长的判决书却还远远没有念完，他的手也越攥越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良久的沉默过后，佟嘉柏闷闷地开口：“那么夏菲菲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私人侦探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嗐，这就不得不夸夸咱们工作的细致程度了。我亲自走访了江城本地那几个被侥幸寻回的孩子们，他们都提到了一个照顾他们的jiejie，按照年龄，应该就是夏菲菲了，难怪她后来改了名字远走他乡。”

    “她什么时候出的国？”佟嘉柏敏锐地抬起头。

    “我看看，”私家侦探去翻那一叠附着夏菲菲照片的材料，指尖停留在一个数字上，“没有留档，但是她开始在巴黎走秀，是2011年。”

    “夏国辉被捕，是2010年。”佟嘉柏翻到判决书的最后一页，“无期徒刑，他的探视记录有吗？”

    “如果你是问夏菲菲的话，她从未去探视过这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私家侦探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还有个消息你应该也会感兴趣，夏菲菲数十年如一日，一直资助一个名为‘让爱回家’的寻亲公益组织，她用的名字就是木下。”

    仿佛是拼图拼上了最后一块，一切都说得通了——夏菲菲的沉默、不安、如释重负，回避话题又挑起话题，试图帮忙又不肯透露更多，佟嘉柏嘲讽地翘起嘴角：她是担心我也是那些被她“照顾”过的其中一个小孩吧。

    夏菲菲急匆匆地往瑞恩英语赶，一双长腿轻巧地跃过电梯的三阶阶梯，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前台：“那个我，我是来接小雯的，就是三班的Wendy。”

    前台连忙站起身：“你是Wendy的？”

    “干妈，她mama临时有事，派我过来接她。”

    “您这边请，Gabriel老师提前交代过，等Wendy的家长过来时，做一个简单的家访。”

    “家访？我我我只是干妈，要不还是等Wendy的亲妈过来吧。”听到“家访”两个字，夏菲菲本能地排斥，上学的时候，她最害怕的，就是老师要来她家里家访。

    “您和Gabriel老师说哈。”前台不由分说，把她推进了办公区。

    “干妈！”小雯扑进了夏菲菲怀里，“你看我画的Elsa！”

    夏菲菲一见小雯的笑容，心都化了，她笑着蹲下来：“哎呀好漂亮的Elsa呀。”

    两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下Elsa的裙子和发型，夏菲菲才猛然抬起头：“啊Gabriel老师！”

    “叫我嘉柏就好，”佟嘉柏递过小雯的书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夏菲菲站起身，接过书包连连道歉：“耽误你下班了Gabriel老师。”

    她坚持不肯改换称呼，佟嘉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前台应该跟你提到我要家访吧？”

    “啊……这个……”夏菲菲手心冒汗，感觉书包带子都要拽不住了。

    “不用紧张，就是趁着接孩子的几分钟，和家长稍微聊一下小雯的情况。”佟嘉柏笑眯眯地转向小雯，“不是要告你的状喔！”

    “噢——”

    “Wendy最近几次上课，都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到了教室门口却不肯进来，说是觉得教室里面气氛怪怪的，不想进来。”

    “啊？”夏菲菲张口结舌，她记得小雯一直挺喜欢Gabriel老师的，怎么会不想上课呢？只是作为一个临时赶鸭子上架的“家长”，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这样陌生的情境。

    “不用紧张，我这边就是提醒一下，周日Wendy再来上课的时候，请提前半小时送来，我陪她热热身，免得她上课时有抵触情绪。”

    “我会跟她mama说的。”夏菲菲认真地应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客套一下，“那岂不是给你增加工作量了？辛苦老师了。”

    “你说谢谢嘉柏，我就不辛苦啦。”佟嘉柏突然凑近她，一双笑眼凝视着她，“我们是朋友呀。”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让夏菲菲的耳尖，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她慌乱地点点头，语无伦次：“谢、谢谢，嘉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