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尾声【爸爸】
尾声 “老孟！起床！快起床！” 身上一凉，孟旖晚从梦里惊醒，何念君这个小兔崽子直接给他被子掀了，跳到他床上，钻进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撒娇：“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去我姐和姐夫那里吃饭嘛，你快点起床啊，我想和外甥女玩过家家嘛。” 孟旖晚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皱着眉点点头，一边好言好语哄着何念君，一边把小崽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起。” 何念君是李芸生下的遗腹子。何思君走后，孟旖晚给李芸打过电话，他听到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渐渐响起抽泣声，李芸问他老何的后事什么时候办，她想再去送送老何。葬礼上，孟旖晚又见到了李芸，那时正是秋天，李芸却穿了一件厚重的黑色呢大衣，原本身形纤瘦的她略显臃肿。 半年后的某个清晨，孟旖晚被来电铃声惊醒，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号码，但他还是接了。 “请问是孟旖晚吗？” “我是。” “请你现在赶紧来妇幼保健院，你的家人要做手术，需要你签字。” 他一头雾水：“我家人？” “李芸是你的家人吧？她一个人来医院生产，现在难产了，她在紧急联系人上填的是你的名字和手机号。” 随便穿上两件衣服，趿拉着拖鞋，孟旖晚打车赶到了医院。他手忙脚乱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求医生一定要救救他的师父。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满手是血的医生抱着一个男婴走了出来，先跟他说了恭喜，后跟他说了节哀。 孟旖晚难以置信地看看哭声响亮的小家伙，又看看医生，对方说：“我们尽力了，病人还有意识的时候我们一直鼓励她，要她坚持住，可她好像已经没有求生欲望了，无论我们说什么她都没反应，就是一直微微笑着。” “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来吗？” 孟旖晚的眼圈红红的，他恍惚了好久，说：“孩子他爸也死了。” 何思君的死是孟旖晚生命里最深的一道疤，它歪歪拧拧地盘绕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增生。有很多次他也想过一了百了，往往也正是这种时候他又恨何思君恨得牙根痒痒，他恨何思君把心脏留在了人间，他恨何思君选择死在了俞南雁的怀里，他恨何思君人都死了还要留给他一个小兔崽子。 每秒每分每时每刻每一天，孟旖晚都绝望地看着何念君一点点长成何思君的模样。看着何念君渐渐长大，但是他又暗暗心生欢喜，他感觉自己仿佛陪着何思君走过了前半生，那些何思君与他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前半生。 叮—— 门铃响了，门开了，何一方与石亚湄早已守在门口，她们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小舅舅！小舅舅！” “姐夫呢？”进门换了鞋，孟旖晚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何皎皎。“厨房做饭呢。”何皎皎低头一看，袋子里是糖耳朵、蜜三刀、沙琪玛、还有三袋麦丽素，她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你怎么又给孩子买这么多甜了吧唧的东西，牙坏了你出钱看牙啊？”孟旖晚敷衍地点点头：“我出钱，我出钱，偶尔吃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完了，他不忘再补一句，“何皎皎你小时候可比他们几个更能吃。” 孟旖晚在沙发坐下，何皎皎没好脸色地端来两杯热茶，孩子们的吵闹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要当爸爸！” 何念君抱着jiejie和姐夫家的长毛狗，煞有介事地轻轻摇起来。 “那我要当mama！” 石亚湄拿起一根皮筋，在狗脑袋上扎了个小辫儿。 “我也要当mama。” 一旁的何一方小声说了一句，她也拿起一根皮筋，翘着受伤的小指，撅着小嘴给狗又扎了个小辫儿，还用何皎皎的口红在狗脑门上点了个红点。 “饺子，”孟旖晚看了一眼何一方，凑近何皎皎轻声问，“一方左手的小指怎么了？” 何皎皎哼笑一声：“一方今儿起了个大早，吵着闹着说要给舅舅和小舅舅做水果沙拉，结果切苹果时不小心切到了，差点切掉一块rou。” 孟旖晚愣住了，随后何皎皎也怔了一下。他觉得鼻尖酸酸的，她连忙抽了几张面巾纸塞到他手里，她也低下头，哽着嗓子说：“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何皎皎抹着眼角叹了口气，她又想起那天她甩开了石田田递过来的手机，那是何思君打给她的最后一个电话。她问丈夫，何思君都说了什么，石田田话音未落，她已经止不住地泪如雨下。 “爸爸把一切都给你了，现在爸爸把心也给你了，别再生爸爸的气了。”